那是他懵懂時候給予他指引的人,是他夢寐以求追隨的人。
而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戛然而止的結局像是笑話一樣,讓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
膝丸凝視兄長琥珀金的眼睛:“我不同意。”
髭切眼中濃鬱的黑暗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他把聲音放的很輕,像是在深夜對著熟睡的情人傾吐甜蜜的愛語:“那就保持沉默,像你過去幾百年做的一樣。”
膝丸站起來,用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眼神打量髭切,最終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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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邊的源氏兄弟發生爭執時,主屋裏的源重光正在品嚐下麵藩屬送來的新茶,為他沏茶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振天下五劍之一,傳說中的最美之刃三日月宗近。
藥研自告奮勇去給源重光收拾行李物品,骨喰默不作聲地跟隨,偌大的主屋屏退了下人後,就顯得有些空曠了。
三日月單手挽起寬大的振袖,一手提起茶器,專注地把濃茶倒進茶碗,鬢發上的金黃稻荷發穗隨著他的低眉在白皙臉側映出了柔美的光暈。
作為天下最美之刃,三日月的一舉一動都透著雍容秀麗的風雅,完美地詮釋了何為“秀色可餐”。
可是麵對這樣的頂級美色,源重光卻心虛得很,正襟危坐,脊背筆直,眼觀鼻鼻觀心,看似坦然從容,就是不看身邊的三日月。
三日月捧起精致的茶碗:“我記得主君愛喝濃茶,所以擅做主張,還望主君不要怪罪。”
源重光飛快一眨眼:“我沒——”
三日月緊接著微笑道:“如果主君要怪罪我,我願意接受您的責罰,隻要您不要再次不告而別,這樣的懲罰對我太殘忍了。”
源重光立即閉上了嘴,默默接過茶碗,盯著裏麵的茶,活像是要在裏麵盯出朵花兒來。
——看看,看看!他就知道!
這種平安老刀,心機深沉,表麵不動聲色,其實心裏不知道怎麼記仇呢,一句一句話中有話,懟的他欲哭無淚。
但是……
源重光盯著茶麵,誰叫他心虛呢……
當初為了離開廢棄時空,他的手段是激烈了一點,明明和三日月無冤無仇的,還是作為第一任主人這樣重要的身份,在人家對自己產生依賴感信任感的時候,不用想就知道,給剛剛化形的付喪神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硬要類比的話……可能就是依賴孺慕的親爹在自己麵前自殺了,自殺的刀還是自己遞上去的,死的場麵血肉模糊可以列為暴力血腥場景之類的……吧……
尤其是那個兒子才五六歲,連媽都沒有。
想想就更慘了。
源重光向來不吝於向惡意釋放更大的惡意,但是從來沒人教他怎麼向善意釋放善意,更不懂怎麼彌補因為自己的惡意受到傷害的人。
還別說三日月又救了他一次。
愁啊,頭發都要掉了。
現在不承認他是源重光還來不來得及?
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想法,微笑著的太刀緩緩道:“這樣的場景,倒是和當初我剛剛化形時一樣呢,隻是少了一碟櫻花和果子。”
源重光繼續沉默。
——一樣你個頭,當時你明明就是一個長腿的藍莓大福,現在呢?
源重光瞥了他一眼,一下子生氣了。
——喲嗬,比我還高!
“主君,聽今劍說,檢非違使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洞察人心的平安老刀察覺到自家主君似乎一下子情緒低落下去,立即轉開話題,反正已經找到了人,那麼——
他們,來日方長。
源重光極快地瞥了三日月一眼,似乎要摸清楚他說這話的用意。
三日月不動如山任他看:“想必主君已經發現了原因,隻要您停留在這裏一天,危險就會成倍的增長……而且您的身體還留在本丸裏,您什麼時候回去呢?”
是啊是啊,他的身體還留在本丸裏,說什麼也得回去一趟的。
源重光猶豫著,沒有說話。
按照當初狐之助告訴他的,破開時空的方法,需要大量的靈力付出,他上次是借由血作為媒介,就這樣還跑錯了時空掉進狼窩窩,不用說這次源賴光的身體根本沒有靈力了……
三日月的眼睛背著光,染上了海洋般寬廣濃鬱的絲絲墨藍,掩蓋了下麵極力克製的沉重情感。
他不知何時靠近了源重光,弧度優美的下巴搭在源重光肩頭,醇美的嗓音低低響起:“如果是靈力的事情,請不要擔憂,我們會為您解決的,隻要您——”
“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