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口氣,說著是累,可滿滿的得意,一點都不掩飾。
“喲,這才升了個大司,尾巴就翹上天了。就你這點出息,在當年,最多也就給你爺爺提個鞋。”袁奶奶果然耳聰目明,看不過後生小子張狂,很及時地潑上一瓢冷水。說完還笑盈盈地等著看臭小子出醜,引得屋裏一陣笑。
跳子不幹了,小孩撒潑一樣,搖著肩晃著頭,拉長音說道:“嗯······袁奶奶你怎麼這樣掃我麵子嘛,看看,現在麵子都被你掃到地上,撿都撿不起來了。唔,我沒臉了!”
“喲,剛才還狂著,這會突然就哭了!不哭不哭,奶奶幫你把麵子撿起來,要不要再給你縫臉上?奶奶的針織功夫可不比齊放的劍差多少,縫上不留疤。”袁奶奶說著,做勢要過來。嚇得跳子從凳子上跳起來。
屋裏人哈哈大笑。
跳子委屈道:“我沒狂,我真沒狂,這不一大早就過來給羅伯伯送早飯來了?知道羅伯伯起得早,我是專門來陪羅伯伯說話的。”
“嗯,還算識相。不過你也不差,你爺爺這麼大的時候,應該還沒做上大司,他也是到你爹爹那個年紀才執掌外勤。那時候外勤人還少,劍院也沒這麼多人。你修行差點,也算年青有為了,隻是你長年在外做事的人,夾著尾巴做人,總沒有壞處······錢胖子一開始就把你帶在身邊,多少有點念著你爺爺好的意思······”
袁奶奶說起的舊事,不為人知,引起所有人的注視,連羅拐子都為之側耳。
章初一已經在外曆練兩三年,自然聽出袁奶奶笑談裏的警示意味,恭恭敬敬立正,準備受教,順便也打聽些爺爺當年的事跡。袁奶奶卻提起灰盆,準備出門倒灰。
見跳子恭敬地在羅拐子身邊杵著,笑道:“你不是事多嗎?還在這耗著?”
章初一仿佛忽然記起,叫一聲哎呀,趕緊告辭出門去了。出了門就是一溜小跑,看來確實忙得很。尤侯本就是來找他的,自然跟上。
李魚心裏很想跟去,看看他們都忙些什麼,然後再去“迷塗”看看風三鬼和土蛤蟆打架怎麼收的場。可他們仨才到,立馬又走,屋裏不免又要冷清。老羅正歡喜,而他們不正是來看老羅的麼?再說,暖馨從進來之後,與往常毫無二致,也不知她到底看出些門道沒有。
想通了,李魚也就安下心來。
“老羅,”卻是敦厚冷不丁說話了,“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
這家夥從進來後才鬧了一嗓子就沒再嘰過聲,這樣子正而八經的發問,怎麼聽著都覺得別別扭扭。
老羅果然沒好氣地回道:“當然有!你這樣賊溜溜地盯著我,我特別不舒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問你有沒有覺得渾身沒力氣,一口氣上不來,魂飛身外之類的感覺。我說的也不複雜,你咋就聽不明白呢?你說你一把年紀······”
屋裏人都看著敦厚嚼舌,正好撓到小胖子的癢處,正得意呢。隻聽老羅慢悠悠的,不懷好意地道:“你說啥我是全沒明白,但老頭子我手腳是不利索了,要收拾一個皮癢的小胖子還是綽綽有餘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全沒有?”
郭敦厚還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近在眼前的危險。小胖子忽然發現,三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不太對勁,心裏有點發毛。急忙把到喉頭的話又收了回去,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幹咽兩口口水,乖巧回道:“明白,完全明白。嘿嘿,老羅,你看,我給你帶了核桃,補腦子的······這是暖馨妹妹給你帶的清淨丹,李魚什麼都沒給你帶······”
終於挨到大家出來,郭敦厚等不及地問:“怎麼樣,有沒有看到?”
伍暖馨點頭。
“真的?”胖子還是有點難以相信,“說說,到底是什麼樣兒?你看起來是什麼感覺?”
“就是一團飄飄忽忽的黑影子,像是要走,又像牽連著走不了,又像是留戀。它沒有麵目,也不說話,可我老覺得它好像有時在看我,好像想到我身邊來。又覺得親切,又覺得它好像把我看透了,看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覺得它好像要從我身上走過去······這又讓我覺得怪怪的,不舒服。”
伍暖馨停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述清楚。
“你們沒聽懂?我也沒法子說得更清楚了,我自己也不懂呢。”小丫頭有點落寞。
兩小子也是迷惑而且有點鬱鬱。
“你覺得,老羅真快要······”李魚忍不住問。
“過不了多久了······上午痛了兩陣,憋出一頭的汗都沒吭聲,強忍著的吧。你說他們大人怎麼都那樣?我們也不是不知道。”小丫頭聲音很低,“老羅犯病時,怕是跟我發寒症時一樣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