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書房裏,一個細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旋,鍾嶽的身體陷在寬大的旋轉椅裏,盯著一天一夜電腦的眼睛終於在淩晨三點疲乏地閉上了。一個輕靈的倩影飄然走到他身邊,緩緩地彎下腰,纖細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的眉頭,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喃喃低語:“鍾嶽,對不起。”鍾嶽緊張地指節微微顫唞,他不敢睜開眼睛,恐怕驚跑了身邊的倩影。

鍾嶽,對不起……

耳邊猶自響著呢喃的聲音,鍾嶽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住撫在眉頭的纖指,張開眼睛看上俯在臉前的美麗雙眸,“告訴我,為什麼離開我?”

幽幽地一聲歎息:“我已經都寫在信裏了。”

“我不懂,我看不懂。童恩,你親口告訴我,你離開我的理由。”

輕輕地搖頭,“我說了,你是巨人,我是雜草。”

“什麼巨人,什麼雜草,不是,這不是理由,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如果這個理由還不夠,我隻能欠著你了。對不起,鍾嶽……”

“別說對不起,告訴我童恩,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要我怎麼做才可以不離開我?”

美麗的雙眸漾起微微漣漪,“鍾嶽,你不僅僅是你自己,你腳下的路太陡,你不能邁錯方向。我走了,不要再找我,珍重自己。”

手掌中的纖指在漸漸地抽離,鍾嶽死死地抓住,“別走童恩,別走,我愛你,我需要你,因為你,我的生活中才有了陽光,別把陽光帶走,我不是巨人,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人,我也害怕黑暗。童恩,你答應過永遠和我在一起,別走,別走,別走童恩,童恩……”

一聲大喊驚醒了鍾嶽,心髒砰砰地跳動,一隻手死死地攥著,恍惚間仍能感覺到纖柔的指尖從手中慢慢滑落,耳邊依然回響著細弱的聲音:“鍾嶽,對不起……”

胸口一陣劇痛,強烈的痛感令這張從來波瀾不驚的臉扭曲的變了形。他保持著初醒時的姿勢在劇痛中掙紮了好久,慢慢地睜開眼睛,目光轉向一閃一閃的電腦熒屏,屏幕上,童恩的那封信仍然無聲地、靜靜地看著他,每一個字都已經熟記在他的腦子裏。

為什麼,在我已經習慣了黑暗的時候,把陽光帶給了我。在我剛剛享受到陽光的溫暖時,又把它帶走了。童恩,你太殘忍。

………

鍾宇豪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前吃陳姨放在他麵前的早餐,連把牛奶杯拿起和放下都盡量不發出太大的響聲,沒有人要求他這麼做,但是他看到陳姨連走路都很小心地不出聲,覺得這樣很好玩兒,所有也學著大人的樣子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但他畢竟忍不了太長時間,堅持了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地壓低聲音問陳姨:“陳姨,爸爸今天不去上班嗎?”

陳姐這會兒正在猶豫要不要去書房叫孫少爺吃早飯,聽宇豪這麼一問,拿定了主意,回頭對宇豪說:“自己乖乖先吃飯,我去叫爸爸來和你一起吃啊。”

“嗯。”宇豪高興地點點頭。

陳姐小心地走到書房門口,聽了聽裏麵的動靜,還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整整三天了,鍾嶽呆在書房裏一步都沒邁出來過,頭兩天還吃點東西,從昨天起,一天一夜了,一點兒東西都沒吃,房門也從裏麵鎖上了。她一連在門外聽了好幾次,裏麵什麼動靜也沒有,跟沒有人一樣,要不是司機老王攔著,她早急得報警了。

她站在門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再要叫不開門,她就給林一南打電話,再不行就報警,反正不能這麼不知死活地幹等著。她抬起手堅決地在門上“當當”敲了兩下,沒反應,她一咬牙,舉起手使勁敲下去,“砰”的一聲,跟著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陳姐,是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