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都難受得緊,那人亦是一頭冷汗,可手中劍卻片刻不停。

他震驚抬眼,望向自家爹爹,開口問道,“他這個身子,如何還能習武?”

“恪尊對自己要求很高,說若想混跡於世,必修得一身保命本事。故而才日夜不停,比旁人還要更勤奮三分。”

他一時無話,半晌道,“真是個傻子……”

“不得無禮!”

“……是。”

他努力了好些時日,可偏偏那人就是一句話都不和他說,每日的生活也是枯燥得很。

不是習兵書經典便是練武藝兵劍。

小小年紀,這日子被他過得竟半分滋味都沒有。

他可不和他一樣。

努力了一陣無果之後,便不再去尋他的晦氣。

他願意同那些無趣的東西作伴便同那些無趣的東西作伴罷,誰管他!

不過偶然因為覺得他可憐,他去集市上閑逛時也能帶回一二零碎玩意給他。

雖然大多都被人家退了回來。

但他可和那小子不一樣,他是個極大方的人。

故而偶爾還送一送。

雖然,可能是他吃剩的。

……

盛和村雖然是個小地方,爹爹也囑咐了不讓他多出去走動。

可他生來就是個閑不下來的。

盛和村周遭有一個小縣城。

縣城中可比這個小村子裏要熱鬧得多,長街喧鬧,新鮮玩意兒也更多些。

還是如同往日拿了些碎銀出來玩樂,街上行人不算少,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他在一個攤上瞧中一隻狼毫毛筆。

想起那個叫恪尊所用的筆都已經十分老舊了,早就該換一隻了。

如今攤上這個便不錯,他若是給他帶回去,他定然不會再對他冷臉相待了吧?

可這手剛伸到一半,卻被一隻玉骨扇子打了下來。

“小兄弟,不好意思,是我先瞧上了這支筆。”

來者是個白衣小公子,臉上娘裏娘氣地塗著脂粉,長得倒漂亮,看這一身打扮,應是北方那邊的,不知為何會周遊到此處。

不過管他是不是本地人,這筆擱在這裏又沒寫他的名字,如何便是他瞧上的?

“我也瞧上了。”撂下這麼一句,他又要伸出手去拿。

卻聽那帶著幾分陰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來,“你既也是要拿著這筆送人,為何不能送我?”

手頓了一頓,他神色怪異地回過身,“你怎麼知道?”

隻見那白衣公子搖搖手中玉骨扇子,笑道,“我何事都知曉。”

“……有病,”罵了一句,他嫌棄道,“我要送的那個人,可沒你這麼娘氣。”

白衣小公子臉色一變,“你說誰娘氣呢?”

“就說你呢,如何?”已經拿上了那筆交了銀子,他不欲再和他牽扯,吐了吐舌頭轉身便走。

穆七急了,聲音亦跋扈了些,“你站住,我說是我先瞧上的,你……誰給你的膽子,竟然不讓我?”

“我憑什麼要讓你?”

穆七自幼從蜜罐中長大,全家都寵著他這個老幺,從沒有人敢這樣忤逆他的話,當下便動了怒,“你若是敢走,我便能讓你沒命回去。”

“我看你還是去瞧瞧腦子……”話音未落,卻見兩個抱臂侍從圍在他身前,他挑了挑眉,“不是吧,來真的?你們這麼大人,欺負我這麼小的孩子,也好意思?”

事實證明,他們好意思。

被那為首的一把推在地上,對著他腹部便是一腳。

他吃痛蜷縮起身子,接下來臉上又挨了一拳。

擊打如同雨點一般落下來,讓人躲不開,抱著頭躲避的時候,他心中想起來,那人說於這世間要有保命的本事,後知後覺地深以為然。

可惜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習武的料子,力氣又比不過這兩位,隻有挨打的份。

也不知撐了多久,眼前都有些發昏,那個跋扈的小公子終於解了恨,淡道,“停手吧,別真把人打死了。”

“是,公子,這筆……您還要嗎?”

嫌棄地瞥了那筆一眼,穆七皺眉道,“不要了,都沾上血了。回吧。”

“是。”

他在地上痛得不行,但手裏還僅僅攥著那筆。

好容易保下這戰利品,不能連這個也忘了。

覺著自己身上這模樣實在是丟人,他下到潛陵江將身上的血跡都洗幹淨了才回到家去。

好在爹爹出去做活了,沒瞧見他這幅狼狽樣子。

那人還在讀書。

把筆扔在他桌上,他昂了昂下巴,“給你的。”

顧昭翻頁的手頓了頓,將筆拾起來,微皺眉,“為何有血?”

“……路上撿的。”沒打算和他多說,他轉了身欲回自己屋子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