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王不語,反倒是遙遙衝壽王點頭之意。
那壽王行色匆匆,同銳王互相打了招呼,看銳王身後女子模樣身形有些眼熟,不經意多瞧了幾眼。
宮女子在深宮中不受矚目。人數眾多,且穿著打扮幾乎都是一個模子裏出來似的,壽王自己開始也不敢確定,直到走的越發的近了,那女子低垂眼瞼,俯身行禮姿態婀娜,壽王見過的美人中能有這般出色的,十個指頭數的過來。
“原來是她啊……”壽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一撮小胡子,喃喃說道,“宮裏也算是一牢靠所在,他這叔叔有些本事,默不作聲就給她送進來了。”
壽王同身邊內侍交代一聲,“小女入宮一月有餘,公公行個方便代為轉交句話可好?”
內侍連連應是,如今這位壽王在聖上心裏頗有些分量,一氣給封了王,聖上斷不會將誰的名字常掛在嘴邊,這種說法同宮裏進食一般,一道菜肴不下三筷子,就是不能叫人猜到帝王喜好。聖上瞧人也是這樣,若是常提起一人,這人不是要倒大黴,那便是得了聖人的心。顯而易見,這壽王應當屬於後者。
壽王眼珠子朝羅敷那邊一轉,心裏計較上來,“就問問一個屋子裏住著別的姐妹,可還適應,斷不能耍在府中的小姐脾氣,宮裏頭人不會緊著她的需要。”
內侍哎哎兩聲,“女官是個妥當人,聽聞在詳文閣上手快,很得器重。”
銳王看到壽王眼中神色,又回身看了看羅敷。他二人之間恩怨不淺,原本不該叫他們遇上,說來說去他就是個利重於情的人,整日在朝堂算計人心,真真算是利用起一切可用之資源,哪怕是心愛之人的,果真不配得到佳人青睞。
羅敷分明見到壽王向自己拋了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便錯身繼續向前去了。那笑容持續時間不長,羅敷沒能從中讀出什麼,隻是渾身一陣惡寒。
壽王入宮的事兒,老早訟睞便得了消息,如今正在詳文閣內坐臥不安。
早先她進宮,爹爹便囑咐過要多多注意這邊情況,涼阡山高路遠,宮裏頭動向了解不及時,原本她是被爹爹培養入宮為妃的,可聖上十年間未曾大選,自己又抵死不肯以那方式進宮,最後退而求其次,便被爹爹以女官身份塞進了這詳文閣。
自己入宮一月有餘,如今爹爹如願封王,趁此機會,估計也不會再叫自己過這安穩日子了吧。
銳王其實少有像今日這樣的時間,自一早進了詳文閣便耗在這裏一整天的時間。
夜裏成年皇子不得留宿宮中,可銳王好似混不在意。詳文閣內幾位學士平日裏互相橫挑鼻子豎挑眼,可卻奇怪的對銳王畢恭畢敬,但凡再遇上補缺填漏的事兒,莫不是叫他來拿主意。
羅敷原本當眾人看他位高權重。故而才對其尊敬有加,可側身隨意翻看他補好的那殘本,無一不是語句精妙,立意鮮明,偶有幾句更是叫人拍案叫絕。
銳王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他手指修長,在殘破的書本上快速的修來補去,比起他無緣無故生出挑撥自己同小叔叔關係的幼稚心理,順眼太多了。
銳王當然餘光裏能瞧的到羅敷歪頭好奇打量他時,炯炯有神的眸子,好奇的小模樣他從前可沒見過。
二更十分才忙完了手頭的事兒,宮門早便下了鑰,銳王不慌不忙的叫內侍將詳文閣頂樓的房間收拾收拾,今夜便歇在了此處。羅敷這些個宮女自然沒權利質疑這麼做不合時宜,隻管將收拾好的書分門別類。
一更後的詳文閣便隻留下幾人隨侍,羅敷訟睞也在其中。
訟睞研墨,羅敷無所事事的站幹岸。訟睞同銳王離得近,她生來叫人伺候慣了,猛不丁來個身份地位壓她一頭的,叫她小心陪著,訟睞整個人繃著,脊背整個都麻了的,越是斂神小心,好似就越要出些差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