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嘴唇,有點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三個月來的每個清晨,塞拉菲娜的房門前都會放著一束鮮花,風雨不改,準時無誤。因為她再也無法觀賞花卉,他便把莖上的刺事先去除,讓她撫摸著體驗出花朵的形狀、或者是抱到懷裏低頭去嗅花香的時候,也不至於刺傷雙手。凡比諾侯爵這個新習慣已經引來仆人間不少議論──他這樣努力地向她示好了近一百天,這還是塞拉菲娜首次有所回應。
路迦不太自然地輕咳幾下,“你喜歡……不討厭就好。”
“我有說過自己不討厭嗎?”塞拉菲娜板起臉來。他垂下眼眸,站得直直的,像個聽人教訓的孩子。她繼續說下去,“把你的手伸出來。”
“嗯?”路迦問。看塞拉菲娜並沒有再解釋一遍的意思,他乖乖用手碰了下她的臉頰──這個動作無疑出自私心──向她示意自己的手在哪裏。塞拉菲娜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已經用了點力,然而拇指和食指尚且離得很遠。她在口袋裏翻出了什麼,沉默著戴到他的右腕上。
粗糙的牛皮手繩擦過他手腕的骨頭。內側烙上了一個沒有姓氏的名字。
路迦隨即看了她一眼。幾乎是塞拉菲娜剛收回指尖,他便伸手撫過繩上的八個字母,好像怕誰將它搶走一樣。“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忘了。”她搪塞過去。
他沒有再追問,反而繼續反覆摩挲著她的名字,再開口的時候,已下定某種決心。
“傳統上,手繩該印上全名,才顯得莊重。”路迦說得很慢,似乎在給時間她退縮,又好像因為太緊張而不得不把每個音節都咬重。她有點不解地偏了偏頭,路迦明知道她被多拉蒂驅逐,嚴格來說已失去任何身份。然而他想說的並不是她所想的。“這條……還缺一個姓氏。”
或許是他看錯了,塞拉菲娜好像扯了扯唇角。她好像聽不懂一樣接過話去,“比方說,該加上多長的?五個字母還是六個字母?”
路迦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五個就很好。”
殿門終於關上,偌大的正廳內倏然陰暗下來。
塞拉菲娜以指尖輕扣著他的手,感覺到某種金屬套到她的無名指上,略帶沉重,卻不是那種牽製腳步的鐐鎖,而是讓人覺得實在的重量。她甚至不需要說出一個字,對於他來說,便是個足夠好的答案。
她的世界,是無限延伸的黑暗,如同置身極地,不見天日。
在此之前,她以怯懦為盾,抵禦傷害。
在此之後,她將以長夜為祭,換取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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