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又勸說了兩句,見宋嫻態度堅決也就沒了法子,隻能自己先回去。
這兩日雖不曾落雪,可畢竟是在數九寒冬,院子裏風一陣一陣的呼嘯而過,跟刀刃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
宋嫻跪在屋前,看著被燈燭照得泛黃的窗紗,恍惚又回到剛認識李容褀的那時候。
還記得那時她因得罪了李容褀,也是這麼跪在他門前認錯的。
當時她自作聰明,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臥在屋簷下睡了一覺,如今想來這沁竹園到處都是眼線,多半早就被李容褀看穿,當真可笑得緊。
隻是事到如今,想要再回到那個時候,已是不可能了。
到底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宋嫻滿心裏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儼然做好了在這裏跪上一夜的準備。
停留在窗紗上的目光卻捕捉到一個迅速晃過的身影。
那個身影寬袍緩帶、烏發披散,雖然還帶著些許少年的纖瘦,卻已經比過去高大精壯了不少。
她萬萬沒有想到早該歇息的李容褀竟然還沒有睡下。
時辰一刻又一刻的過去,宋嫻的雙腿有些發麻,控製不住的打了幾個噴嚏,恍惚間舉目去看,竟發現那個身影還不時在窗前晃過。
看這樣子,似乎是李容褀正在屋裏踱來踱去。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間,那屋門上垂著的錦簾被人從裏麵狠狠的掀起,現出李容褀一身薄衫的身影和滿載怨毒之氣的俊美麵容。
他竟連外袍也不曾披一件,隻是立在門口憤怒而又幽怨的看著宋嫻。
寒風席卷著欲往溫暖的屋內灌入,吹亂了他滿頭的青絲和寬大的衣袖,輔之那雙幽怨的眼眸,倒不像個慣有的神仙模樣,倒像個成了魔的。
他也不怕冷似的,在那裏和宋嫻對峙。
看著跪在寒風中而顯得格外嬌弱的女子,李容褀轉身回了屋子,再回來時手裏則捧了厚厚的一遝經書。
隨著“嘩啦”的一陣響,他將那些經書盡數倒在了她的麵前。
一時卷軸散脫開來,現出裏麵密密麻麻的文字。
李容褀卻對宋嫻道:“你說你有真心,那就證明給神佛看吧,一日之內,如能把這些□□抄完,你就留下,若抄不完,就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捧著那些經書,宋嫻陷入了驚詫。
她沒有料到李容褀竟出了這麼個法子。
顯然這麼多的經文,便是不吃不睡的抄上一整日也未必抄得完,可李容褀這麼做也分明是在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她於是未有絲毫猶豫,立刻伏下`身子對李容褀道:“奴婢遵命。”
李容褀讓人在沁竹園中騰了一間偏房給她抄寫經文。
安置妥當之後,宋嫻更是二話不說,抓緊時間的抄寫。
一開始還算順利,可漸漸的卻變得比想象中更加不易。
她夜裏在冷風裏頭跪了幾個時辰,便似著了風寒,有些渾身無力頭腦發昏,又加之一夜未睡,飯食也不曾用,待到次日午後竟已是雙手發顫,連筆都拿不住了。
即便如此,為了她自己的性命,為了那夢境裏可怕的場景不會成為現實,她還是咬牙堅持著,不時揉著發花的眼睛,又將另一隻手握住寫字的這隻手。
就在她腦袋越來越沉,快要挨不住的時候,偏房的錦簾卻掀起,一個小丫頭探頭探腦的進來。
見有人進來,宋嫻連忙正了正身子,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那個小丫頭卻端著一個食盒到了她的近前。
“你是……”宋嫻暫且頓住手中的筆,疑惑的看向小丫頭。
小丫頭卻綻開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對她道:“我名字裏頭有個冰字,大家都叫我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