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傾身欲上前之際,卻又覺攥在她袖子上的手緊了緊。
這時李容褀已將目光自地上移開,與她四目相觸的瞬間,眸子裏透著明顯的緊張。
宋嫻輕歎了一聲,側身將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慰的輕拍了兩下。
誘得李容褀的手略鬆了些許之後,宋嫻便躡手躡腳的下了榻,端起擱在一旁的小凳,準確無誤的朝那隻蟑螂砸了下去。
很快那蟑螂被砸扁,而宋嫻則感覺到身後的李容褀明顯顫了顫,繼而又往床榻裏麵縮了縮。
宋嫻又自四周望了望,見沒有別的東西可用,隻得忍痛割愛,自懷裏取出絹帕,而後迅速的處理了現場。
待到她自外麵回來的時候,李容褀還坐在床榻上。
見她行至塌邊,他的目光則落在了她的手上,蹙眉道:“手可淨了?”
宋嫻低頭看了看,恍然領悟過來,忙將柔荑攤在他麵前給他看清楚:“洗了好幾次,已經用胰子褪幹淨了,你看。”
聽罷她說到的這句,李容褀卻又將目光投向地麵,問道:“再沒有了嗎?”
宋嫻滯了滯,明白過來他是在問蟑螂,於是用安慰的語調道:“就那一隻,已經沒有了,放心吧。”
李容褀又看了看,蹙眉道:“你確定?”
“確定。”宋嫻隻能不厭其煩的應道
“睡吧。”她又打了個哈欠,經過方才一番折騰,這下更困倦了。
宋嫻扶了李容褀躺下,正替他蓋上被衾時卻又被他握住了手腕。
李容褀凝視她的雙眼,眸子裏都是祈求的神色:“你先別走……”
宋嫻見他如此,又免不了心軟,可見這軟榻實在不寬敞,兩個人臥在上頭必定擠得慌,於是勸他道:“也罷,可好歹挪到那床上。”
怎料李容褀卻愈發促緊眉宇道:“不好,地上肯定還有,我方才看見了,藏在暗處呢。”
這下宋嫻卻是徹底沒有法子了,聽他這意思,今天夜裏隻怕是堅決要腳不沾地了。
可她那麼欣長一男子,若讓她抱過去,且莫說不成體統,就眼下她這身子也做不到啊。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宋嫻終究拗不過他,隻能另抱了一床被衾到榻上臥下。
那張榻實在小得緊,即便兩人規規矩矩的躺著,也好似相擁而眠。
宋嫻實在尷尬,隻能側過身去背對著他躺著。
才剛閉上眼睛,卻又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暈染在她的後頸上,接著那略顯幽怨的聲音貼著耳際傳來:“我其實不是怕,隻是……覺得髒而已。”
他似乎盡量的想解釋得自然些,可語調中的生硬還是將他出賣。
顯然方才那一幕還是令他身為男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挫敗。
“嗯。”宋嫻隻是輕應了一聲,亦十分配合的沒有多言。
雖說表麵上如此,她的心裏卻按捺不住的偷笑。
如今她可算明白這一晚上李容褀諸多不正常的反應是個什麼緣故了,想必方才他在那張大床上時也是看到了地上爬過的蟑螂,所以才會露出那樣不自在的表情。
想不到堂堂濟川王府二殿下,竟然怕蟑螂。
這郇城不比京城,眼下他們棲身的宅府也是郇城一個地方官的私宅,離城郊近又疏於打理,難免有這些東西。
他一個從小生活在王府裏的公子,連一絲灰都見不得,也難怪受不了這個。
倒是她宋嫻,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兒時更沒少拿園子裏挖出來的蟲子嚇唬她二哥,這樣的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話說回來,過去總是被他揪著各種小辮子脫不了手,如今難得也叫她發現了他的一個軟肋,真真兒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