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用。

她欲言又止了數遭,終究還是放棄了勸說她的打算,起身準備去查看一下今天新抓的藥是否已經煮上了。

然而正當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虛無的如若遊絲的聲音卻自床帳中傳來:“他是怎麼走的……”

宋嫻的聲音很輕,仿佛雲霧將散,根本抓不住。

但這已足夠讓敏心欣喜若狂,畢竟這是她三日以來說的唯一一句話,也是她唯一表現出一個活人該有的反應。

“太好了,你終於肯說話了。”敏心激動的衝到她麵前,觸上她那仿佛生無可戀的目光時卻嚇了一跳。

她刻意避開她的目光,不忍看到她眸子裏將要浮現的悲傷和絕望。

可她既然追問了,她也沒有辦法不說。

敏心於是定了定心魂,用盡量聽起來冷靜的語調道:“老爺說,原本他們已經突圍了,可沒有想到敵方狡猾,在我朝境內還埋伏著一支軍隊,王爺帶著那一隊兵原本隻是去探路的,沒想到竟遭遇上。敵人用了火攻,都燒得麵目全非了,他們最後隻在戰場上找到了王爺沒有燒完的戰甲……”

話還沒有說到最後,敏心自己就忍不住先哭得泣不成聲。

便是她這個曾服侍過王爺的人都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更何況是他的妻子。

可是蜷縮在床榻中的女子卻並沒有如預料中那般歇斯底裏,她反而很平靜,甚至連一滴淚也不曾落下,隻是怔怔的看著前方,仿佛又失了魂。

瞧她這副模樣,敏心又急了,忙握住她的手臂,邊啜泣邊道:“你別這樣,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別把自己憋壞了。”

宋嫻卻沒有理會她,隻是垂下眼簾,仍舊怔怔然的自言自語:“他明明答應我的,說好了一定會回來,可他怎麼就不會來了呢?”

她這低語輕喃的一句話,卻讓敏心徹底受不住了,捂嘴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宋嫻則仿佛沒有察覺到一般,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淺笑。

她靜默了許久之後,方才用更加輕的聲音呢喃道:“沒關係,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敏心聽到此話頓時一驚,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於此同時她注意到被她握住的宋嫻的手一直藏在錦被裏,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狠了狠心把那隻手攥了出來,竟赫然發現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敏心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上前奪那匕首。

宋嫻卻忽然攢足了勁與她爭奪,一時間兩人成對峙之勢,相持不下。

那是李容褀留給她防身的匕首,從那時起就一直被她貼身帶在身邊,回京之前這匕首曾被薛采清的父親奪取,後來幾經輾轉又回到她手裏,就再不曾離身。

此時的她就像是拚命的護著最後的一絲期冀那般護著這匕首,直到敏心情急之下呼道:“你就是為了王爺的在天之靈也不能做傻事,就算不為了王爺,為了你們的孩子也不能這麼做啊!”

這一句直吼得宋嫻整個人怔住。

她終於鬆開手,讓那匕首掉到地上。

敏心連忙撲過去撿起,小心的藏進懷裏,方才抬眼看向宋嫻。

“你說什麼?”她果然一臉驚愕的看著她。

敏心稍稍平複了未定的心魂,握住她的手道:“夫人想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方才太醫來看過了,你有身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這不隻是你的孩子,也是王爺留下的血脈,便是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聽著敏心絮絮叨叨的說著勸慰的話,宋嫻顫唞著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三個月,眼下離李容褀出征也剛好三個月,原來竟是在他離開前的那晚懷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