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奮力地想掙脫,鋼琴上長出來的手卻越抓越牢,我終究失落地看見他最後的回頭。

向日葵金色的花瓣在風中飄零,凱程的微笑變得透明……

我拚命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卻聽不見。

當他消失的刹那間,一切都陷入死寂。

狂風停止了吼叫,大海不再咆哮。

我的身體軟了下來,鋼琴上長出的手消失了。

我一個人坐在沙灘,冰涼的海水衝上了岸,輕輕觸碰我撐在沙麵上的手。

什麼也留不住……

畫麵又暗淡了一些。

我看見薛凱程扭曲的臉隱隱地出現,紫紅色的血粘稠而腥氣,爬滿了他蒼白微笑的臉,靜靜地沿著他勾起的嘴唇滴落。

我猛然張開眼睛。

天已經很亮了。

二二四的陽台陰暗著,柔美的光在外麵燦爛。

我坐在床上,舍友還沒有醒來。團縮在被子裏,我望見床邊的薛凱程微笑地看著我。他的手是那麼溫暖,輕輕撫摸我的頭發。

薛凱程捧起我的臉頰,親吻我的眉間。然後,他小心地擦去我眼角的淚,對我說:“若伊,我愛你……”

我流不出眼淚,木然地坐著,恍若在窗口看見一大朵殷紅的邊岸之花漸漸綻放。

靈魂

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聽見土壤萌芽,等待曇花再開,把芬芳留給年華。彼岸沒有燈塔,我依然張望著。天黑刷白了頭發,緊握著我火把。他來,我對自己說,我不害怕,我很愛他……

王菲的一首歌,林夕作詞。

簡明扼要的詞,幽怨深重的曲,她的歌聲空靈淒美。

我一個人戴著耳機,不再聽狂悶的重金屬,不再聽樸質的鄉村歌謠,把自己沉淪在灰色的曲調裏,渴求一份平靜,一份沉淪。誰又會想到,幸福的時光,總像含在口中的巧克力,轉瞬即逝的甜蜜。

我忍受不了薛凱程猝死的事實,沒有去參加他的葬禮。聽老孫說,薛凱程的母親哭地昏了過去。我變得異常平靜,平靜地讓自己都害怕,想象著薛凱程父親和母親的樣子。

他的父親高高大大,是一個專情偉岸的男人,雖然他是上海人,可他的臉上卻閃爍著北方人才有的豪邁和大氣。他的母親有著古銅色健康光澤的肌膚。這個個身材嬌小的中年婦女,有一雙樸實明亮的眼睛。

凱程的母親會俯在他父親的肩膀,不斷地哭泣,她哭得很小聲,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眼睛紅腫著,而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有著一顆溫暖細膩的心,他從口袋裏掏出絹帕,為妻子擦去眼角的淚花,親吻她的額頭,緊緊地把她整個抱在懷中。

不等放假,我立刻從學生宿舍搬回了家。離開學生宿舍後,蘇吟便不常來,我也看不到尹浩。身邊的人漸漸走遠。

蘇吟偶爾會在空閑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她從不觸及我的往事和傷口,隨意地告訴我一些近期的學習和生活情況。她在一家PUB駐場,每個月的收入可觀,畢業之後可能會去那裏工作。

我的生活則開始混亂,日夜顛倒。

壓抑已久的沉悶和孤寂,在陰冷的冬天爆發。

每天晚上都失眠,也不想睡覺,鏡子裏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人也越發消瘦。我不打扮自己,變得散漫而邋遢。眼睛空洞無神,和高三的時候一樣,見了熟人隻是勉強地擠出淺笑微顰。

好不容易入睡就會開始做夢。醒來後,枕巾總是濕熱的,然後我會把它丟到洗衣機裏,再換一條幹的,鋪展在枕頭上。

一個人在家,不再喜歡看書,我的心已經變得很難安定,通常在網絡上找一些片子看。各種老電影,動畫片,連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