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探望奶奶,醫生說起碼要經過數月的複健,否則說話都是問題,更別提生活自理了。

特護倒是挺盡心盡力,她在一旁也幫不上什麼忙,隻靜靜握了一會兒奶奶的手。

約定的時間陳墨來接,車子停在醫院門口,安小草坐進來,他伸手去拉安全帶,被她搶過來自己“喀噠”一聲按進去。陳墨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

車子行駛的地方越來越熟悉,安小草以為隻是湊巧,終於忍不住發問:“我說夥伴,你到底要開去哪裏?”

夥伴?這個稱呼親近又遙遠,陳墨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放慢速度,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安樂,我總認為,人要正視過去,才能麵向未來。”

季天雷的話,他在心裏咀嚼過濾一遍,便知曉了大概,雖然驚訝她總是和自己身邊認識的人有所糾葛,但他無所謂她有如何的過去。人必須向前看,記憶隻能重放,不能重來。

有些人的過去是用來懷念的,更多的卻是用來遺忘。

“好吧,這和我們要去的地方有什麼關係?”別再說什麼聽不懂的話,神神鬼鬼的。

陳墨的側臉線條柔和,沒有正麵看人時的神情冷漠感,車廂裏響起他清朗的聲音。

“我說過,許你一個不同的未來,所以,帶你來和過去說再見。”

說話間,車不偏不斜的停在拳館門前。

未來(1)

“季天雷你應該認識,他父親是我的師父,今天是他過世兩周年的忌日。”下車前,陳墨這樣對安小草說。

他從後座取出一束鮮花遞給她,“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進不進去你自己選擇,但逃避是沒有用的。”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花,潔白柔軟,花萼上還有晶瑩的水珠,他還真是越來越能說會道,說的還都是實話。

“我先進去,你稍微等一會兒。”她說。想必季天雷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否則也不會叫陳墨把自己帶來。她在心裏嘲笑自己的假惺惺,其實早進晚進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早就把話對季天雷說絕了。

鐵質的大門,刷著劣質的油漆,在風吹雨打中陳舊的失去原有的光澤,變成一種似灰非灰的陰天的顏色,虛掩。

合頁似乎生鏽,推開的時候有著“吱吱呀呀”的噪音。

門內,正單手遲緩擺放供桌的季天雷聞聲抬起頭,進來的女孩懷抱著怒放的白色劍蘭,薄如絹,色如雪。

季天雷放下手中的盤子,拳場內練習對打的幾個熟識的小夥子,很快都聚攏過來和安小草打招呼,略帶八卦的詢問她這些時日的消息。

安小草麵帶笑容,也沒說什麼實質的東西,都是不著邊際的附和之詞。她走近季天雷,有點猶豫,無從開口,倒是站在季天雷旁邊幫忙的小郭“哼”了一聲。

安小草將手中的花放置在供桌的一角,黑白相片的人像看起來莊嚴肅穆,和季天雷板著臉的樣子,倒有幾分相似。

拳館破舊的大門再次發出刺耳的開啟聲,季天雷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次進來的定是陳墨,他的右手緊緊攢起,左肩胛因為傷痛,手臂垂著,在衣服的遮掩下看不出異樣。

“師弟,你來了。”

“嗯。”陳墨將果籃等拜祭的吃食遞過去,季天雷倒不客氣的接過來,擺放在桌上。

“小郭,你帶兄弟們出去吃點好的,我請客。”季天雷眼睛看著陳墨,話卻是對著身側的小郭所說。

人陸陸續續的走空,諾大的拳館就剩下他們三個人。

季天雷俯身單手從案子底下拖出一個蛇皮袋,推倒在陳墨腳下,露出紅彤彤的一摞摞鈔票。

“她欠你多少錢?我替她還,這些夠嗎?不夠我再想辦法。”季天雷目光如炬,他向來喜歡直爽的挑明一切,除了錢,他想不到安小草能和陳墨在一起的理由,這樣一個紈絝子弟,又懂什麼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