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段(1 / 2)

點將她的心融化。柯微想解釋,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因為明白語言是這個世界上最蒼白無力而又勢單力薄的東西。她的離開已是不爭的事實,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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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柯微打電話回家,顧茗一聽見女兒的聲音便啞了嗓子,喉頭哽咽著啜泣。柯微幾番追問之下才知道是許文肅在家出了事。

許爸爸退休之後陪著柯微媽顧茗居家過日子,手抖的毛病一天比一天嚴重,發作的頻率也與日俱增。好在他人比較樂觀,在家幫老婆做做家務,出去和友人下下棋,日子過得淡然自在,也沒什麼可鬧心的。

誰知世事難料,某天顧茗出門買菜,許爸爸一個人在家想燒壺開水,沒注意到液化氣管往外漏氣,氣體流散到空氣裏,許爸爸便昏昏沉沉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若不是顧茗及時回家,這下恐怕已經是陰陽永隔了。

柯微聽完媽媽的話驚出一身冷汗,當即買了車票回家,心裏“砰砰砰”跳個不停。幸虧許爸爸隻是輕微的一氧化碳中毒,沒什麼大礙,醫生開了些藥就讓回家休養了。隻是顧茗的臉色一直不好,對自家老公愛搭不理的。

兩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還鬧別扭,看得柯微無奈又好笑。許爸爸倒是態度良好,耍著寶哄自家的太歲,隻是這太歲連斜眼都不屑瞥給他,弄得許爸爸碰了一鼻子灰,還是涼颼颼的。

知道解鈴還須係鈴人,柯微當然是瞅準了自家老媽下手,給許爸爸從中當說客。本想調皮的撒撒嬌,軟磨硬泡逗媽媽開心,哪曾想剛巧撞見顧茗邊洗衣裳邊抹眼淚,一點兒不似剛才頤指氣使的模樣。

“媽,您別哭啊,爸這不是沒事兒了嗎?這隻是個意外。”柯微拿出紙巾替顧茗擦眼淚,自己的眼眶也酸澀起來,不知不覺紅了一圈。

“柯微,我跟你爸幾十年夫妻了,他有個什麼想法我一猜一個準。這次雖然是意外,可他自己是真揣著輕生的念頭,騙不過我的。”顧茗聲音有點啞,柯微從沒見過她這麼軟弱的一麵。

“剛跟你爸結婚那會兒,我們住的是人家的老房子,年久失修,條件很不好。有一回我在家做飯,不知什麼原因電閘忽然就竄出了火苗,我蒙頭蒙腦的愣在原地忘了要逃跑,被煙熏暈了過去。後來是鄰居打電話給你爸,他一路從學校衝了回來,也不管火勢大小,奔進屋子裏到處找我。等我在醫院醒過來,看見的就是他那一張黑臉,火苗舔了衣服,他的手臂和小腿上都焦了。可護士說,他硬是要等著我醒過來,不然不肯上藥,灼灼的疼了一整天。你爸的意誌力驚人,煤氣泄漏就能讓他倒在沙發裏昏迷得不醒人世,這個說什麼我也不信,隻怕是,他自己不想逃走……”

聽了媽媽的話,柯微不禁回頭望向房間裏的那個人影。雖然許文肅依舊神采奕奕,可那高凸的顴骨清晰可見,他憔悴了,也老了,老去的不是年華,而是一顆沒有期待的心。

“媽,您別怪爸爸,他隻是一時接受不了。”柯微力圖勸慰母親,父親還得靠她的扶持走下去,“我爸怎麼會丟下您一個人呢?別胡思亂想了。”

“我沒怪他,經過了這糟我也想明白了,他走我就跟著,照顧了他一輩子,沒人比我更理手了。若是離了我,他肯定吃不下睡不著的。要是他敢忘了我去吃別家的飯,看我怎麼收拾他!”

就顧茗這一句話,柯微的眼淚瞬間決堤,不管不顧地往下落。如果世上最親的兩個人就這麼相攜離去,那麼她這一輩子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當晚,柯微向父母說了調任上海的事,顧茗沒說話,許文肅卻一反慈父的常態,說什麼也不答應讓柯微一個人去那樣遠的地方。

“爸,您家閨女長這麼大都還沒去過上海那種繁華的大城市呢,您就讓我去開開眼吧!”柯微拉著爸爸的手柔聲懇求。

“我知道你是操心我的病,丫頭,爸這病就聽天由命吧,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爸,我也不撒謊,您的病確實是我答應調任的原因之一,既然有辦法治療,我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您看看媽,若是您不能照顧她了,她這被您寵壞的性子,一個人肯定過不好。”

看了看坐在床邊低著頭削蘋果的顧茗,許文肅繼而沉默了。這是他心疼了一輩子也寵了一輩子的女人,不管歲月如何變遷,她依然仿佛還是昨日槐樹下倚在自己胸膛嬌羞的小姑娘,永遠那樣溫婉動人。許文肅閉了一會兒眼,如果沒有來世,至少今生再給他多一點時間,陪著他的茗兒一起老去吧。

柯微從老家回來之後直接去了學校,對於調任上海的事宜做了最後的確認。為了工作盡快上手,上海那邊的領導希望柯微能立刻過去實習一段時間,柯微別無選擇,點頭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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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地抬起蘇遠的手臂,柯微沒有驚醒他,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離開之前,柯微將客廳裏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清掃幹淨,留了張字條在茶幾上:我走了,不要偷偷抽煙,珍重。

門鎖“卡擦”一聲響,蘇遠沒有睜開眼,隻是將被子拉高蒙住頭,翻了個身抱住柯微剛才睡過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