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小鳳一路相處這麼久了,陸小鳳倒是難得風秋這麼正經。她和他一起立在殿外,瞧著這幹涸之地與關內既然不同的入冬夜色,她笑了一聲,又接著慢悠悠道:“至於我是不是有自覺——我當然有自覺,我又不是沒有眼睛。”

“但你還是高看了我,我雖然清楚自己長成了什麼樣,我更清楚我沒有能將這張臉用到極致的智慧。”

“容貌這東西,一般好是禮物,特別好就是災難了。你說我要沒有燕南天做大哥,蘇夢枕做師父,又有大李在朝廷上幫忙。當年先皇選秀,你覺得我能避的開嗎?我家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

“所以比起利用容顏殫精竭慮的立事,我倒更喜歡靠手中的刀尋路,長得好看嘛,自己不要太當回事,有時效果比你當一回事都好。”

“就比如現在,我知道你真正想問的是我為什麼還不跑——但我就不直接回答你。”她笑意盈盈得:“你不覺得我說著這種話,都顯得很率真可愛嗎?”

陸小鳳道:“……我現在覺得漂亮女人都可怕。”

風秋道:“嗐,這話說的。好像不漂亮的女人就不可怕了一樣。”

風秋忽無奈道:“跑也沒用。跑了才糟。如果他們還是我最早認識的那樣,跑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現在這樣了,跑反而成了最大的事。”

她對陸小鳳說:“你怎麼看我那兩位師兄?”

陸小鳳斟酌了一下,不偏不倚道:“龍姿鳳儀,天下無雙。”

風秋補充了一句:“看著還挺可怕是不是?”

陸小鳳說:“還好,高手多變態,你看玉羅刹騙西門吹雪那樣。我才不信他不知道石頭的秘密呢,我看他就是為了把西門吹雪騙過來困死。”

風秋忍不住說:“小心我把這話告訴西門吹雪啊?”

陸小鳳說:“我的意\

風秋忍不住翻了白眼:“嫁給你嗎?”

陸小鳳:“……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他也被風秋逗笑了,笑了會兒才說:“讓一個人消失有很多辦法,尤其是在南海這樣的地方。”

風秋聽懂了陸小鳳的暗示,她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以前或許我還真需要,現在我倒是想要期待一下更好的結果。”

陸小鳳:“……?”

風秋道:“心理有病也可以醫治的嘛,其實我覺得邀月現在就比以前好很多,憐星也是,等時間再過久一點,我覺得他們完全康複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我的願望?”

陸小鳳:“不是繼承金風細雨樓嗎?”

風秋玩笑道:“我本來就是金風細雨樓的繼承人。”

她說:“看那北邊,大李去的北邊。”風秋道:“等時機成熟,我會上戰場去。”

陸小鳳聞言詫異,風秋卻接著說:“我領兵的能力不行,突襲的功夫還在。到時候肯定會入伍,去打第一戰。大李很看重江湖的力量,江湖人在戰場上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若是集中用以突襲刺殺,則威力無窮是為奇兵。大李沒有別的更信任的人,到時候我是要去他那邊的。”

“打仗這事,快三五年,慢起來十幾年,再慢一輩子也是有的。”風秋眯著眼,“風餐露宿,時光流水。再看好的人也要不好看啦。不過到時候,軍功章是真的,打回來的地也是真的。”

她笑眯眯地瞧不出半點遺憾:“我愁的事情在幾千裏外,在十幾年後,所以啊——”

她在夜風裏說著話,淺笑清音如同夜裏輕輕落下的冰涼雪片。

“——你抓緊時間多看兩眼,過了這村可沒這店。我想著這江湖在十幾年內,怕也很難再出生一張我這樣的臉吧。”

陸小鳳:“……”

“江楓。”陸小鳳真誠道,“我現在理解一點兒西門吹雪了。”

風秋:“?”

陸小鳳道:“你若不是長這樣,他一定早就拔劍了。”

敦煌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這樣的地方竟也會下雪讓風秋尤為驚訝。

她呼朋喚友的招呼著眾人一起出來賞雪。亭宇外飛雪如絮,在這般異鄉別景之下,唯有雪花是舊曾相識。

鴻雁睜大了眼,瞧著那些雪出了神,連多喝了幾口酒,麵上染上了酡紅也未知。

風秋對雪是吟不出詩的,但她總能複述幾句“千樹萬樹梨花開”。

西門吹雪對於她的愛好不置可否,憐星倒是給麵子,甚至借了胡琴,隨手彈了彈。風秋驚訝,問他是什麼時候會的,憐星也耐心的回答,說是閑來無事,和宮宇裏的樂師學了兩首。風秋瞧著也有些心動,便問學會要多久。憐星答,一個時辰。

於是風秋便興致勃勃也想要學一學,好不容易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能彈出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