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夜,不知怎的,她就是想起洛修了,人生匆匆,真的很像大夢一場。
她是夢醒之人,隻是仍舊活在夢中而已。
這一天晚上,齊月盈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邀月宮。
她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有一雙溫柔的手,將披風蓋在她的肩頭。
她隨之醒來,見到了洛修。
他還是當年的模樣,就好像此後這十幾年的光陰都不曾存在,一切不過都是她午睡後做的一場夢而已。
“洛修......”她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真實。
他笑著在她身前蹲下,“月盈,我來向你道別。”
“道別,你要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可以,我想去一個來生有你的地方。”
齊月盈看著他,多年未曾有過波動的心湖,居然泛起了離別的酸楚。
“你是,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嗯,別哭,這對我而言,是解脫。”他手捧上她的臉,“我來見你,是想問你,你還愛我嗎?”
她沒有說話,隻是哽咽著,不停落淚。在這個夢境裏,她隻是十幾歲的她,她不再記得元冽,不再記得阿炫和望舒,她隻記得洛修,這是她最愛他的時候,如果沒有發生之後的種種,她怎麼可能不愛他。
他把手放在她的後頸上,像以前許多次的那樣,仰起頭吻上了她的唇。
“我的小月亮,今生,你我有緣無分,我縱使再怎麼努力放下,也終究是求不得,意難平。你把來世許給我好不好?”
她似懂非懂,淚眼朦朧的點頭,“好。”
“來世你要好好愛我,要一生一世都愛我,把我今生的遺憾都彌補上,好不好?”
“好。”
“謝謝你,月盈。”
他的身影開始在她麵前消散,化作點點金光。
她哭的聲嘶力竭,可是卻什麼也留不住,就好像今生逝去的緣分,終究,注定成空。
“月盈,餘生,你都要幸福安樂啊,我愛你,一直一直,都愛你......”
齊月盈在沙漠的大帳中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濕了枕巾。
她的心底好像空了一塊,她皺著眉頭,撫上自己的心口,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消失。
元冽此時也睜開了眼睛,他發現了她未幹的淚痕,“怎麼了?怎麼哭了?”他已經好多年沒見她哭過了。
齊月盈笑笑,夢中的悲痛如水過無痕,“就是做了個夢而已。你呢,怎麼醒了?”
他把她抱進懷中,“圓圓,我剛剛,夢到阿惜了。”
“別怕,我在呢。”她輕撫他的背,她知道,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夢到阿惜,他曾經的病根,就是阿惜,每次隻要夢到阿惜,他就會發病,但他已經好多年都不再做關於阿惜的夢境了。
元冽:“這麼多年,你好像,從來也沒問過我,阿惜到底是怎麼死的。”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願意聽。你一直不肯說,那這件事一定是你不願意回想,不願意麵對的。不要逼自己。”
“我剛剛夢到阿惜,她對我說,她要去轉世投胎了,讓我不要再掛念她了。”他說著,語帶哽咽,“我覺得很好,她終於要擁有新的人生了,我替她高興。”
然後他就把當年的舊事告訴了她。
元冽乃是元氏一族的宗子,長子嫡孫,按照宗族規矩,族中基業絕大多數都要由宗子繼承。
他父親也是嫡長子,所以從小在族中也是占盡優勢,這本是無可厚非的。
但他父親還有個嫡親弟弟,也就是元冽的叔父。
叔父對他們一家都非常好,元冽更是曾經把這位叔父視為第二位父親,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叔父竟然從小就嫉妒他父親,想著謀奪家業。
原本叔父還打算徐徐圖之,可是誰曾想,元冽十五歲就高中狀元,再這樣下去,元冽宗子的地位隻會更加穩固,還哪裏有機會給他徐徐圖之。
於是叔父便找了一個合適的機會,勾連一夥出名的悍匪,將元冽父母的馬車逼落山崖。
父母離世後,元冽大受打擊,可這仍舊不足以擊倒他,也不足以動搖他宗子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