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粒扣子,連呼吸都不知不覺地放輕了一些。
顧宸北將那嶄新的肩章仔細地別在陸霜年的軍裝上。
“我的榮幸。”
陸霜年呼出口氣,她抬手向顧宸北敬了個軍禮,唇角帶了一縷笑容。
“謝謝。”
顧宸北還了一個軍禮。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終於神色如常的陸霜年,聳了聳肩膀,“你別扭的時候才格外地漂亮,女人。”
陸霜年瞥他一眼,冷笑:“別女人女人地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女人。”
顧宸北笑意更盛。他盯著陸霜年:“難道你不是麼?”
——果然期待情報之王會臉紅什麼的,是會失望的啊。
陸霜年麵無表情,“顧宸北——”她語氣裏有點威脅的味道。
——但顯然試圖用稱呼名字來使戰神退縮,也是不切實際的。
顧宸北歎了口氣,語氣裏竟然有那麼點兒幽怨的味道:“我都要走了啊,阿年。”他抱住了陸霜年。
女人被摟得很緊,側臉不得不壓在顧宸北的胸膛上。鼻尖就是她剛才盯了半晌的那粒扣子,泛著銀色的冷光。陸霜年又聽到“咚咚”的心跳聲。顧宸北的手臂勒得她有點疼,但陸霜年大度地想,這一次她可以不計較。
顧宸北的聲音一如平常,他說:“我有點東西要給你。”
陸霜年一愣,手裏被塞進一個東西,金屬質地,卻並沒有屬於金屬的冰冷。它是溫熱的,帶著那種好像在手裏握的久了才能染上的人體的溫度。陸霜年並沒有低頭去看。她隻盯著顧宸北的眼睛,就好像目光可以泄露這個男人所有的秘密。
顧宸北微笑了一下。他任由陸霜年用那種摻雜著震驚、懷疑,還有點驚疑不定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他低下頭將在衣袋裏放了很久的東西緩緩套上了陸霜年的手指。
戒指。
陸霜年清了清嗓子。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鄭重地說些什麼,大腦裏卻一時想不到內容。
而顧宸北似乎並不介意此刻有些尷尬的氣氛。他笑眯眯地瞧著陸霜年。
“到底我們也有這夫妻的名分呢,陸中校。”男人的聲音低沉而醇厚,帶著一點分明的促狹。“就算是不完婚,總也要有個憑證。”
陸霜年微微揚起下顎:“你有什麼可不放心的麼?”
無論是他們之間的盟友關係,還是情報處迅速擴張的力量,又或者那些在暗地裏蠢蠢欲動的勢力,究竟是什麼能讓眼前這個男人用戒指這種鄭重得可笑的事物來牽製她?
陸霜年根本不願去想,一枚戒指所代表的,在情感上的含義,要遠遠超過那背後的利益。
顧宸北緩緩地笑了。
“你啊。”他說:“我舍不下你啊。”
陸霜年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顧宸北繼續說下去,他徐徐的語調,仿佛不經意間就染上了陸霜年從未見過的繾眷。
“有個人肩並肩往下走不容易,阿年,我不能讓你跑掉。”他瞧著在女人修長手指上微微閃光的戒圈,低聲道:“我知道這樣也困不住你,不過,”男人似乎為自己的幼稚感到好笑,他一笑,“總也算是個念想。”
陸霜年的手抖了一下。那顫唞分明得兩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顧宸北也一時沉默。
陸霜年終於開口。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好。”她說,迎著顧宸北專注得令人發寒的目光,揚了揚手,那戒指在光線變幻間驟然璀璨。
女人的麵容平靜,黑色的瞳孔裏卻一瞬間駭浪驚濤。她知道又怎樣一種巨大的,灼熱洶湧的感情,在胸膛裏灼灼地燃燒,幾乎讓心跳都變得瘋狂。那感情叫囂著,就要破土而出。她看著顧宸北,說道:“我不走。”仿佛有什麼在她的喉間哽了一下,女人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柔軟,她慢慢地,慢慢地道:“我不走,不跑,不離開,我等著你殺盡入侵之敵收複淪落疆土,然後聲名赫赫意氣風發地回來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