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裏很多人預測過的、親眼見到過的那樣死去。他在晚上會把自己埋在沙坑休息,在遇上寥寥幾隻的沙蠍時也會停下來裹腹,在見到零星的沙漠掌時更會將那些汁液小心收集起來,對於那些能夠在沙漠中續命的仙人掌果實更不會漏過。
這個人,他在很努力地活下去呢,
即使是個沙漠生存的門外漢,他卻依舊憑借自己天生的野性艱難地在這片土地上痛苦地活著,如果有人從高空中俯視,會驚訝地發現他走的路是一條直線,無比筆直的直線,直線的盡頭便是沙漠與北方接壤的地界,如果照著這條線走下去,如果他沒有餓死渴死體力耗盡而死,那麼他真的能成為千萬年來唯一一個靠著自己的雙腿孤獨穿過沙漠的人。
日出夜伏地趕著路,雖然已經走的很慢了卻還是很執著地朝前走著,偶爾可以聽見一聲歎息,雖然沙啞到了極點,卻依舊能辨識出屬於女人的柔和,和那屬於百裏漠的冰冷。
一個男人,尚且不能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中堅持幾天,她卻一走就是一個多月,雖然嘴唇和喉嚨都和火燒一樣,她眼中的明亮,卻沒有因為眼窩一日日的凹陷而有半點減少。
她知道這個方向可以回北方基地,雖然之前沒有預料到這沙漠這麼長,等到她意識到還有很長的路程時,她發現自己走過的路程也很長了。在不能確定前路更長還是後路更長的情況下,她選擇的是往前。
雖然每走一步便如走過一把利刃一般疼痛,那種疼痛還是會疊加的痛,但她又不是沒受過這種痛苦,頂多比之前趕路時候更餓更渴而已,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要走。
野獸的世界裏,沒有放棄和自殺兩詞。
幼獸的世界裏更單純,隻要最純粹的活著和死亡。
第二十九章 .實驗
地若火燒,雲似紅霞。
在那座被稱作南方最後的淨土的基地外十幾裏處,被連日來的*陽光烤至火紅幹燥的土地如一張饑餓的大嘴般貪婪吸食著突然注入的流水。在它身上,透明的罩子由一條縫變成一個大洞,漸漸露出那園罩後麵的喪屍大軍,以及那些遠遠多於土地能吸收的正將一切淹沒的水。
於是有手自遠處來,轉瞬便到了微生焰麵前,鋒利的爪子直戳微生焰的眉心。
夕陽如血,血珠如墨。
大概因為那一擊和一擋的有力,這場洪水終於停止,偶有幾滴鮮紅的水珠落入水中,很快便沒了蹤影。微生焰安靜地站在退去的潮水麵前,手中有抹冷紅,在殘陽下散發著別樣的涼意,但她卻沒有看哪怕一眼,手掌也沒緊握成拳——像很多人受傷那樣,而隻是自然地蜷縮著。
仿佛那道劃痕不是在她瑩白如玉的手掌中,仿佛隻有淡淡的一條線而未見外翻的深可見骨的血肉。
但那終究掩飾不了她的受傷。
聞到血味,麵前蜷著的“人”有些燥熱地動了動身子,牙齒本能地磨動,仿佛已經吃到最美味的血肉。隻是它動彈不得,作為喪屍王,它從產生靈智時候起就沒有再跪在地上,但眼前的人卻那麼快速地將它打倒打殘,直到剛才,它也爬不起來,身上的骨頭都碎了,一切都失去控製。
就在喪屍眼中翻滾著暴虐的情緒看著微生焰時,微生焰也在看它。它看起來不算醜,尤其是被退去的潮水刷過後,它看起來就像個人。沒有一般喪屍那青色的眸子,沒有尖利的指甲,甚至在它嘴巴的獠牙,也不像之前那樣露出來,唯一的不對便是臉色的蒼白,太白了,如印刷廠剛印出的紙張那樣白,但卻沒有一絲溫度。
一瞬間,微生焰幾乎要混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喪屍王嗎?雖然它和上次見的十分相像,但短短時間它怎麼可能變了這麼多?手掌上傳來的痛意也提醒著微生焰麵前這“人”並非善茬。
“這就是喪屍王嗎?真的看不出來誒。”不知何時玉靈出現在一旁,透明的身體直接踩過喪屍的屍體漂浮著,好奇地端詳著在剛才那一瞬間的拚鬥中被打得蜷在地上的喪屍王。
“嗬......”臉上半點凶狠都沒有了,喪屍王此刻看起來甚至不像是一隻喪屍,而更像是一名美麗的女人。它甚至還會笑,笑著嗬了一口氣,顯得那樣無助。隻是那雙緊緊盯著百裏醉的戾氣眼眸提醒著人們它並非善類。
而百裏醉身邊的微生焰從之前那一次碰撞開始,便沒再動作,由靜止變得不斷顫唞的左手昭示著她現在不好的情況。
眼見喪屍王似乎要爬起來了,百裏醉不禁出手砍傷了它。渾濁的血液從傷口汩汩流出,喪屍王卻沒有任何感覺般去抓百裏醉的手,百裏醉看著它,手中的刀子久久沒落下,不為它異於常人的美麗,而僅僅因為它倔強的眼神。
第一次,她的刀止步於敵人前。
百裏醉看著那雙眼睛的同時,一旁也有人在看著她,微生焰同樣注視著那雙仿佛帶著無限決絕的眼睛,心中想著,這和那個人多麼像呀。不久之前,她們辭別那個為了醉在漫長的兩地中來回不知幾次的像一塊寒冰那樣冷的女孩,卻又很快在另一個人眼裏看到了她的眼睛。
一瞬間,她仿佛明白了什麼,手中醞釀著的殺意也倏然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