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段(1 / 3)

姚蓉頭靠在緊閉的窗上:“叫殿下失望了,我有些累了。”

不歸過去坐下:“如今才累?”

姚蓉搖搖頭:“隻覺到底了,累不動了。”

她看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語:“殿下,你說,這世上怎麼有些人那麼傻呢?圖什麼呢?”

“傻人多的是。”不歸自己倒水,“你是要做個同道傻人,還是聰明人?”

姚蓉安靜須臾,將滑到肩處的衣裳拉回,笑靨如花:“傻的好。殿下,傻的舒服。”

她坐直起來:“殿下和宰相同盟,姚家不足以和宰相比肩。近來我也聽了舅舅不少劣跡,殿下棄車保帥最穩妥。往後深宮,姚蓉恐怕幫不了你了。”

“你倒是會料想。”不歸抿了水,語速很慢,“其他不談,你這麼肯定,陛下不會顧念舊情?”

“陛下沒有情。”她言笑晏晏,“有情也不一定會念。殿下聽過一樁事嗎?先帝有位寵妃,因一點捕風捉影的私通外男之流言,寵妃很快失去寵信,落個鬱鬱寡歡病終的結局,留下個幼女。”

不歸放下杯:“你所說,是我外祖母。”

“是。先帝有情尚且如此,況於無情。陛下眷顧,隻因有用,如今我也用到頭了。”她指那架屏風,“我的用處與它差不出多少,所用不過是遮一遮主,待主想要自己走出來了,這架不討喜的屏風便該撤了。我來到這裏不過是做個器物,擺著花架子,做塊墊腳石。”

“墊誰?陛下和你說什麼了?”不歸垂眼,輕聲問。

姚蓉哈氣搓指尖,卻說:“殿下,這宮裏好生冷,所幸你有的是暖爐。”

不歸沉默了極久,說起另一件事:“約摸三年前,你曾贈了劉小姐采靈一方帕子。這一塊隨手送出去的帕子,藏在劉公子的懷裏,邊上的蓉花早已褪色。說來雖叫人心酸,卻不知你聽了,可會覺得多一兩分熱意?”

有人注視你,兩世依舊。

姚蓉攏手,笑得顫起來:“殿下……”

不歸拾起掉在地上的衣裳,走去給她披上:“有人牽掛你,不必覺得冷。”

想說的已說完,不歸點上燈,看燈光亮了一室,轉身離開。

臨行前,姚蓉叫住她:“殿下,請您……請您搭救他。”

“顧好自己,不必消沉。”不歸穿上鬥篷,在姚蓉的注視裏離開,門在身後闔出沉悶的聲響。

門外守候的羅沁上前扶住她,一直走出了麗妃的宮門才輕聲問:“殿下,麗妃娘娘怎麼樣?”

不歸反問:“沁兒,你喜歡美麗的器物麼?”

“什麼?”

“權貴們喜歡。”她自言自語,“喜歡他人的上貢,喜歡擺設器物,看器物出現裂痕。”

“我以為器物來到了更好的籠子裏會有不一樣的結果,現在想來,是我天真了。”

“誰又該被上貢呢。”

接下來的大典再無差錯,不歸再沒有抬頭去看楚思遠一眼。他亦幾番來求見,都被冷著心腸拒之門外。

劉采仲中途被遣回長丹,罪名還未擬定,已關入大理寺。宰相急疾,再未出現在百官之列,薑戶部戰戰兢兢,強撐著不敢告假。馮太師在文武其首,眾官得了風聲,都在猜測相印何去何從,如何站位。

過七日,來到祭天大典的最後一天,宗帝緩步上高台,身邊並無人隨侍,孤身觀閱。

台下人多唯諾,看兵馬震地,旗如雲湧。

待眾軍種齊備進場,宗帝忽然轉頭向她招手:“不歸,來。”

不歸怔了半晌,鎮定登台。

百官色變,曆來站在這上麵的隻有帝與儲君,公主登台,算得什麼回事?

不歸來到宗帝身後,隻見台下萬兵列陣,眾人低頭,分明是氣派萬千的宏大場麵,卻說不出的繁華落盡,高處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