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傍晚,一如既往的大掃除。一切仍是原來的安排,沈晗擦窗戶,韓冰月拖地,周野是掃地的,需要在韓冰月之前完成任務。

周野一路掃到沈晗的桌子底下時,看見沈晗的抽屜縫裏露出了一角紙。他本性就好窺探他人的私隱,便湊過去仔細看,然後像是中了獎似的,哇哇大叫地手舞足蹈起來:“哈!找到證據了!終於找到證據了!”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沒吸引來多少聽眾,隻有幾個人無所謂地應了一句:“周野發什麼瘋呢?什麼證據?”

周野激動得口齒不清起來:“沈晗!韓娜!沈晗和韓娜!”

大家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了,紛紛湊過來:“什麼什麼?怎麼回事?你發現他倆的什麼證據了?”

韓冰月剛從老師辦公室回來,才走到教室門口,就見沈晗從走廊的窗台上跳下來,拔腿往教室裏衝,同時爆發出一聲暴喝——是韓冰月從來沒有在他那裏聽見過的焦急和凶狠:“周野,你胡說什麼呢你!”

然後是周野的聲音:“沈晗在一張紙上寫滿了韓娜的名字,就這兒呢!”

大家一下子炸了窩,紛紛擁過去要親眼目睹。但沈晗運用他體育委員的身手,已經搶先一步趕到,一把把那張闖禍的紙塞回了抽屜裏,然後用身體牢牢頂在抽屜蓋兒上:“散開散開,別聽他瞎說,哪有這麼一張紙!”

周野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仿佛是不相信他耍賴:“哇,我親眼看見的,就別抵賴啦,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們是一對嘛!”

大約因為“罪證”已經重歸安全領地,沈晗恢複了向來的沉穩鎮定,揮著大手說:“幹活去幹活去,別這麼無聊!看,班長回來了,班長快維持秩序呀,這幫人都鬧罷工呢!”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仿佛帶了幾分哀求地,落在呆立在教室門口的韓冰月臉上。

韓冰月見大家都向自己看過來,便笑了笑說:“行了行了,他不會讓你們看見那張紙的,都幹活去吧。”

大家都覺得韓冰月所言有理,就議論紛紛地散了,人人臉上一副賊笑,正好這當口負責擦黑板的韓娜才洗完抹布從外麵回來,登時就被大家圍住了,嘻嘻哈哈地擁到外頭去,然後她馬上就被淹沒在一片爭先恐後的七嘴八舌當中。

韓冰月看地已經掃得差不多,便走向教室後的雜物房,準備拿拖把來拖地。

“冰月……”她已經刻意避開沈晗附近的通道,但沈晗還是叫住了她。她應聲停步,一臉平和地回頭看他。

“對不起,我……是我弄亂了大掃除,耽誤大家勞動了。”他像是左思右想仔細推敲了好大一番功夫,終於說了這麼一句話。

韓冰月便笑了,是覺得他很有幾分好笑的那種笑,小梨窩閃閃爍爍十分可愛:“沒關係啦,大家都弄得差不多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徑自拿拖把去了。

冬已經很深,大掃除結束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韓冰月本來就走得晚,這天還特意交待向來同路的何瑞芷不必等她,因為她之後還有一點廣播電台的事情要處理。

所以,等韓冰月收拾完的時候,整個教室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其他班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當然,並沒有什麼廣播電台的事情。她背好了書包,關了教室的燈,走到走廊上去。他們的教室在五樓,她朝著樓下張望了一眼,在心裏輕輕地問:安琪,安琪,如果我縱身一跳,你會不會來接我走?

一如往昔,沒有任何回答。

她低了頭,慢慢地下樓,到車棚取了車,慢慢地推著走出了校門。她磨蹭著,慢慢地上了車,蹬得很慢很慢。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爸爸教她騎自行車的時候,對她說:越是車技高的人,才越能把車騎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