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假思索地趕快糾正他:“我的才不是飯窩呢,這叫梨窩!”
蕭遠的濃眉一揚:“哦?那是什麼意思?你能吃很多梨?”
韓冰月聽了這話,便再也反駁不出來,因為已經笑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原就是愛笑的女孩子,隨便一件事情就能輕易地令她發笑。但仿佛過去那麼多年裏,她的笑真的僅僅是因為愛笑,未必很開心也會笑出來的那種愛笑。
人說愛哭的人也愛笑,通常或許是在說這樣的人敏[gǎn]而真性情,故而容易傷心也容易高興。但韓冰月有時候會懷疑,也許管笑和管哭的原是同一根神經,因而很多時候,需要維持堅強的人能夠用笑來代替哭泣。也正因為這樣,那個和沈惟寧一起改卷子的下午,她才會在大笑之後,便長久不能止住地流起了眼淚。
可是同蕭遠在一起的時候,她第一次那麼明明白白地覺得,是因為太開心而想要笑,而不隻是因為她有著那麼一副,傻乎乎的愛笑的神經。
——因為想著這些,她不免有些心不在焉。沈惟寧停下來,關切地問:“冰月,怎麼了?不是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食堂嗎?怎麼看起來胃口不好的樣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韓冰月的稱呼裏已經不再帶有她的姓氏。
韓冰月趕忙把心思拉回來,對他笑笑:“沒什麼,恐怕是累了吧。我已經吃好了,你要吃飽啊,不夠我再去買。”
沈惟寧忙說:“我也飽了。你覺得累的話,咱們出去找個地方坐坐吧?”
韓冰月點頭答應,問他想去什麼地方,沈惟寧說:“你們學校最好的地方,當然在湖邊啦。”
韓冰月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入夜的湖邊,氣氛最是曖昧,雲集的大多是情侶。但沈惟寧是客人,他這樣要求,自己做東道主的當然不能拒絕。
她便帶著沈惟寧往湖邊走去。花好月圓的初秋夜晚,又是開學初始,不免有許多小別之後的愛侶,膩在這裏長久纏綿。倆人一直上了湖心島才找到一處清靜的地方,就揀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韓冰月話很少,然而她同沈惟寧一起時,常常如此,所以也不顯得特異。
天色漸晚,韓冰月穿一件單層的長袖連衣裙,感到□的膝頭上素馨的月色一點點地沁涼起來,析出一片初秋的空濛。迷離的樹影靜靜地從她的腳踝飄向手臂,如同一抹一抹的柔軟的雲。
不由地,她便想起了不知何時何處的天空下,羅蘭曾那樣癡癡地寫道:人生的煩倦在何處呢?如果你是一片雲。
她無聲地歎息了一下,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沈惟寧馬上敏[gǎn]到韓冰月覺得冷了。他一邊問“冷吧?”一邊脫下自己的夾克,並不理會韓冰月的搖頭,執意披在了她身上。
然後,他握住了她的手,冰涼柔滑如同兩條受驚的魚兒。“看你手涼的,還說不冷。”他輕輕責備,用兩隻大手暖融融地包住它們。
但是韓冰月不留情麵,馬上把她的手用力抽了出來,沈惟寧頓時大窘,卻趁著剛才那一股勇氣,目光灼灼地盯住她:“冰月,我……我一直在等著,等咱們都上了大學,我牽著你的手,就不用再放開。”
韓冰月低了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咬了咬嘴唇,說:“對不起。”
很簡短的三個字,因為沒有更多的信息,也就沒有了任何回旋的餘地。沈惟寧如同即將觸到雲端卻又忽然折翅下墜的大鳥,掙紮著飄飄蕩蕩宛若斷線的風箏。
他忽然又覺受傷又感羞慚,難過地說:“我早該知道,我不夠好……”
韓冰月趕快抬起頭來想要解釋:“不是的,你別這麼想,你已經很好,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