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看著她,目光裏盛滿了從長久的沉睡裏漸漸醒轉過來的痛楚:“大四的寒假,我家在搬家,韓娜過去幫忙,從我的抽屜裏,收拾出了那張紙……”
韓冰月默默地點點頭,一切都無需再多加說明。
“但是,為什麼,在那之前,你就已經不願意愛我?”沈晗並沒有忘記他最初的問題,緊追著又問。
“在那之前……沈晗,你不明白……你從來沒有試過在一個卑微的位置上仰望著愛一個人……”韓冰月困難地開始回憶那一段她原本最不願意再想起的歲月。因為一直不願意去回想,她的那段記憶已經變得很黯淡。
“冰月……”沈晗一臉沉痛的無奈,“什麼是一個卑微的位置?你不認為當一個人愛著另一個人卻得不到回應的時候,他就會自覺很卑微嗎?我也曾經覺得很卑微,你知不知道!我那麼卑微、那麼努力,一直竭盡全力地對你示好,你是木頭人嗎,冰月?”沈晗不能接受她的這個解釋。
“你一直對我示好?”韓冰月好像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
“我沒有嗎?”沈晗盯著她的眼睛,目光灼灼。“我接到任何老師發下來的任務,都盡量要你跟我一起去做,隻有你和我,沒有別人。我們一起出板報,主持各種各樣的會,我總是要和你坐在一起……我還要我們一起唱歌,我放光了自己車胎的氣,為了能夠有理由騎你的車帶著你。我要你替我寫發言稿,然後讓你給我指導朗讀;我故意不帶釘子去化學課,好跟著你一起做實驗……我做了那麼那麼多的事情,你卻從來都沒有感覺嗎?”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事例。那些紛紛擾擾的往昔,在韓冰月的腦海裏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來,像是被點燃的煙花,那麼美麗地盛放在夜空裏,卻轉瞬即逝無法企及,隻有破空而過的閃光,灼痛了韓冰月的記憶。
“我以為,那些隻是我自己想太多……想成了美麗的誤會……”她垂下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小聲地說。
“有時候,我明明那麼清楚地感覺到,你也是喜歡我的……”沈晗頹然說道,“但每次我前進一步,你就會後退更大的一步。我對你說:喜歡一個人就要表現在行動上,怎麼能隻是默默的呢?而你,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我對你說:本來是屬於你的東西,是你想要的東西,為什麼不爭取?但你卻說:那不是屬於你的東西,甚至不是你想要的東西。
我要你同我對唱《天下有情人》,你卻說,你可以替我請韓娜來唱……”
他又一氣數了好一組事情,然後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我本來早就想向你解釋韓娜的事情,但是你對我越來越冷淡。我在你麵前越是緊張,就越是容易說錯話。因為從來不覺得那時候胖胖的你,有多大的缺點,我根本沒把它放在心上,就是這樣,一次比一次更深地傷害你……”沈晗的語氣裏充滿了悔恨與懊惱,“而你越是疏遠我,我就越是沒有勇氣向你說清楚這一切。”
韓冰月目光僵直地望著他,腦袋裏空空的,不知該作何感想。
“你送我畢業禮物,也許你不會懂,我當時有多高興……冰月,你聽過《童話》嗎?你知道‘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是怎樣一種感覺嗎?我擔心你不知道我也在乎你,讓鬱陶然替我給你送去一個筆記本……”
“那是鬱陶然拿去的?”韓冰月低呼了一聲,為了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個疑問終於揭曉。
“是啊……”沈晗苦笑了一下,“那段時間,我們都看得見你的憂傷,雖然、雖然鬱陶然未必清楚那是為了什麼……不過為此,鬱陶然還特意在你的同學錄上寫下了一個讓你笑岔氣的‘生命如歌’,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