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上,所有投向凜雋銘的目光都沒有注意到她的離去,隻有瞳若水,因為位置上佳,且心裏有數,始終看得真切。
凜雋銘杯中的酒眼看就要倒光了。瞳若水伸手替他把杯子扶正,同時站起身來,優雅地衝大家一笑:“不好意思,雋銘一定是太激動了,一時忘情,請大家海涵!”
眾人善意地笑了起來。凜雋辰轉過頭去正想對秋宛瞳說些什麼,卻發現身旁的座位,不知何時竟已空空如也。
他猛地站了起來,向外麵追去。
秋宛瞳背著身子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看見她雙手捧在前麵,抽著瘦削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聳著背。凜雋辰向她奔過去,一把攬過來,才發現她是在不停地打噴嚏,鼻頭已經現出一塊隱隱的紅,眼眶周圍洇開一片淚痕,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宛瞳,怎麼了?”凜雋辰擔心地問。
“花粉……阿嚏!我花粉……過敏!阿嚏!”她一個接一個地打噴嚏,說話都艱難。
“啊?怎麼會這樣?我以前聽說的花粉過敏,好像都是在春天發生的呀!”凜雋辰不解。
“阿嚏!這裏有……梔子花……阿嚏!我對……阿嚏……梔子花……阿嚏……過敏……”她斷斷續續地解釋,看起來狼狽不堪。
“啊……對不起……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抱歉地摟緊她。
“遠離……阿嚏……過敏源……”她自己的毛病,自己有經驗。
“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去!走!”他拉起她的手,徑直往車庫而去。
擱淺在愛情過敏的季節
秋宛瞳的這一場過敏,來勢洶洶。
有點像感冒,卻比感冒更麻煩。她拚命打噴嚏咳嗽流鼻涕掉眼淚。最糟糕的是第一天晚上,她打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噴嚏,完全沒有辦法睡覺,而後來的一個星期,明明已經不在有梔子花的地方,她卻仍是吃不下睡不著,涕淚交加形容憔悴。
她幾乎不能去上課,因為隻要一坐在那裏,就會忍不住要打噴嚏。特訓倒還好,隻要是動起來,噴嚏會少很多。
她想起了小時候,還和瞳若水在一起的小時候。那會兒她們應該是在上初中吧?那個春末夏初時分,她第一次因為梔子花而過敏,不停不停地打噴嚏。
瞳若水同情她,她卻笑著說:“沒有關係啊,打噴嚏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說明有人在想我呢!”
瞳若水對此倒不以為然:“迷信啊你!如果那是真的,而你又沒有一刻不停地打噴嚏的話——特別是不過敏的時候,那多鬱悶呀,說明都沒什麼人想你!”
當時永遠都快樂無限、自信滿滿的她,聽過這話之後,笑了起來:“不會鬱悶不會鬱悶!迷信這種東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啊。反正我的基本原則是:準的地方才信,不準的地方就不能信;好的地方才信,不好的地方就不要信。聰明人用迷信找樂子,傻子才會被迷信害死呢。我們都是聰明人,對不對?”
一想起這件事情,秋宛瞳就發現自己甚至能夠很清晰地記得那一天,記得說那句話時的聲音和心情,甚至記得引來那句話的是一片陽光,盡管微薄,卻是青蔥跳脫的,春日的陽光。
而如今,已是幾年之後灰白蕭冷的初秋。她每天打著噴嚏從自己的住宅區經過,偶爾會遇見溜狗的鄰居,聽見那些小動物們,慢悠悠的腳步夾著小爪子打在地麵上悶悶的噗噗聲,撞到她一下一下的噴嚏聲裏來,輕易打碎了一去經年的回憶。
青春仍在,物亦非,人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