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段(1 / 2)

外麵去散步。秋宛瞳在家沒有什麼事情,總是在看小說,於是凜雋銘便總是津津有味地聽她給他講,這天又看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他像個愛聽故事的孩子那樣,乖巧地不時追問著後來呢,後來呢;而事實上,他隻不過是一個不管自己所愛的人說什麼、他都會很愛聽的大人吧。

他們就這樣輕聲說著話,偶爾有跑步的人從他們身旁越過,留下一串緩緩靠近然後又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四周靜謐悠然,時光仿佛也已懶懶地凝滯。

他們會靜靜地靠在一起一直一直地走下去,直到夜氣實在冷了。相依為命的感覺,卻是要一點寒冷的溫度來成全的。

有一次,秋宛瞳給凜雋銘講的是一個叫做《隔世》的故事。情節其實很簡單,說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大約還是在校大學生吧,去采訪一位高齡女畫家,聽這位僅僅有過幾年短暫婚姻的遲暮美人,說起她年少時那段淒美的愛情。老太太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男孩子,脖子上一道天然的胎記,而自己當年早逝的丈夫,就在同樣的一個地方,有過一道傷疤。

輪回流轉,終又重逢,隻是錯過的那一生,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聽完這個故事,凜雋銘越發地摟緊了秋宛瞳,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聲音裏帶幾分心疼,輕輕地對她說:“宛兒,你知道嗎?當初不敢跟你在一起,我心裏有多少顧慮……其中的一條也是和這個有關——我比你大了太多歲……本來女人就比男人長壽,我怕將來自己早早就先你而去,留下你孤苦伶仃的,我在地下也會心痛得不能超生……”

此言一出,秋宛瞳大大的眼睛裏馬上就漫起了淚花。她用力大睜著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動,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惹得自己真的哭出來。

她就這樣直直地瞪著水亮亮的眼睛,努力微笑著對他說:“不,雋銘,不會的!你知道嗎?小時候,別人給我看手相,都會告訴我,我的生命線很短;或者至少會說,我很早的時候就會受疾病纏身,所以後半截生命線很弱。”

她一邊說著,一邊張開自己的右手手掌給他看,而他不肯,隻是搖著頭,把那隻手掌捧到唇邊去輕輕地吻。

她繼續說:“又有一種說法,說上相的人命短——我猜這是來源於那種據說相機能吸取靈魂的典故吧?——雋銘,你不覺得我還是個挺上相的人嗎?”

凜雋銘心疼地擁住她:“傻瓜!你不上相!你的照片漂亮,不是因為它比你本人漂亮,而是因為你本來就很漂亮,所以就算沒有本人那麼好,看起來也已經很漂亮了!你不上相——你的命會很長很長的!”

秋宛瞳仍是那樣微微地笑著,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固執地要把自己剩下的話說完:“雋銘,你不知道,我真的相信我會很薄命,所以反而是我,真的會常常傻傻地想:真擔心你會很早很早就沒有我,然後一個人變得很老,一個人度過剩下的時光……我不怎麼迷信,也不怎麼怕死,隻是怕你會因為我而難過……”

凜雋銘真的痛急了,一俯身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了搖:“宛兒,不許再這麼想!我們倆都會活得很長很長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變得很老很老……等我們超過了一百歲,十歲的年齡差距就可以忽略不計了,我們都是百歲老人,等於是一樣老,誰也不用擔心誰會先離開!我們誰也不死,你不死,我也不死,好不好?”

秋宛瞳趕緊拚命地扭頭,遙望向遠遠的另一側,大口大口地咽下行將噴薄的啜泣。

此後的許多個夜晚,往往會有什麼觸動,讓她猛地想起他這句話——你不死,我也不死……然後就不得不像那天晚上那樣,立即轉過身去,淚流滿麵。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的這句話。其實對於他們倆來說,死亡真的未必是最可怕的事情啊!假如真的不得不離別,永生地離別,她願意跪在地上以心血獻祭,隻求上天聽見她這番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