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謹既不說他是誰,也不回顧元玨的任何問題,但顧元玨仍舊本能的覺得,這個白衣公子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在這個偌大的金陵城中,內有羽林軍錦衣衛,外有金吾衛京兆尹,他一介白衣,卻能將司藥舫封鎖得如鐵桶般。
素來聽聞司藥舫靠做藥材生意起家,財力已到達通天的地步,曆代舫主卻神秘莫測從不輕易示於人前,又怎麼可能是等閑之輩。
顧容謹看了看他,語意溫和:“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複,先喝一些藥,再送你去休息吧。”
顧元玨卻是冷冰冰的:“公子,敢問你可知我的身份?你也敢救我,難道就不怕會給你的司藥舫帶來滅頂之災麼!”
顧容謹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垂下眼眸,淡淡抿笑:“十五年前,嘉元十三年,老寧王曾救過在下一命。事到如今,世子殿下難道是不相信顧某的誠心麼。”
父王……
“你知道我父王?”
顧容謹了頷首:“了如指掌。”
顧元玨的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繼而,顧容謹捏起一冊書卷,不疾不徐執起筆來:“殿下,更何況……現在除了相信我,你還有別的退路麼?”
顧元玨心有不甘,咬緊牙根道:“別拿這些套我的話!以我現在的樣子,就算是重新回到宮裏,也不會步入你的虎狼之地!”
顧容謹目光微凝,骨節分明的十指輕輕在杯沿滑動,發出了細碎的聲音。
他抬起眸來:“不錯,在下救殿下回來時,的確是有私心的。殿下可還記得老寧王留在淮海之地的三萬麒麟軍,我如今想請殿下——拿回來。”
“——這麼做,對殿下您也有好處。”
麒麟軍經由老寧王一手□□,就是因為這三萬麒麟軍,所以皇帝才不顧一切的想要顧元玨的性命。
而這支麒麟軍,其實是他的父王,當今聖上的親哥哥當年一手組建。
他早已給淮海的都統打過招呼,待到送顧元玨出城,便會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清楚該如何做了。
顧元玨半信半疑:“可我怎麼能去淮海?”
顧容謹淡淡道:“快馬加鞭,我幫你。”
清透的茶水順著瓷白的杯盞一一淌出,隔著稀薄的日光,顧元玨恍然覺得這位白衣公子的側臉有些熟悉。
與此同時,金陵城北的長公主府,其中的華貴氣派卻甚至比皇城更甚。門前的車馬絡繹不絕,與城中的疫病之苦似乎天壤之別。
僻靜的內室中,長公主的臉色卻有些慘白,微微上挑的鳳眸中全是冷淩之色。
“伯恩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個少臣蘇瑾清在皇兄那兒不過就是個新人,可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決掉?!”
男子喉中一噎,神色沉重:“殿下,我也沒想到蘇丞相會這麼難對付。戶部攔截了藥材,百姓全都領不到。疫情日益嚴重,聖上卻絲毫沒有要處置丞相的意思,甚至……”
長公主挑眉:“甚至什麼?”
伯恩候氣息微屏,沉了沉聲音:“我以為,已有人察覺了我們的交易。司藥舫介入,低價向百姓售賣藥物。我們的銷貨渠道雖有朝廷官印,卻根本沒有絲毫優勢。如今金陵城中百姓都……隻知司藥舫,卻不知長公主。”
“嗬。”懿陽長公主微微一笑,轉瞬卻咬牙道:“什麼時候聽說這個司藥舫也做起這樣的善心事來了?!這件事若真是鬧到皇兄那兒去,他蘇瑾清還指不定不會吃虧呢!”
“這是自然。”伯恩候看了看懿陽,忽的笑了笑,篤定道:“您是聖上的生身胞妹,榮寵多年,即使您在明麵兒上對付丞相,聖上也會依你的。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