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京都傳來訊息,如今時機正好,請師伯給我三年時間。”顧容謹抿了抿唇,輕聲應道:“……三年後,我必給您一個分明。”
玄青子的臉色雖有些難看,可容謹到底是他們最得意,也是最心疼的弟子,終究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至於金陵,我倒是記得你的那個弟子蘇瑾清,現下他竟成了昏君最寵信的佞臣,鬧得全天下皆知。哼,你倒真是養了一個好徒弟,簡直丟盡了蜀山的顏麵。”
顧容謹麵色微微一僵:“您查過他?”
玄青子一掌重重拍下茶盞,語氣沉了下去,“身為丞相,京中最廣為流傳的卻是他的相貌。皇帝雖昏庸,卻也坐穩了江山這麼多年,如今卻竟然被一個年少臣子拿捏在手心裏。你當真以為,蘇瑾清還是當年的那個童子麼?嗯?”
“——依我看,今日就算說他是禍水也不為過!”
顧容謹肅容道:“師伯,未經證實之事,不宜胡亂揣測。”
玄青子冷哼一聲,顧容謹清楚師伯心性固執,指尖隱隱蜷縮起來:“可瑾清是我一手養大,他是我的弟子,於我便有師徒之情。”
玄青子的聲音重重一哽,過了半晌,才有些艱難的開口:“容謹,你隻要記好,蘇瑾清早已是歪門邪道,走的都是悖逆人倫的路,與你再無關係。你身出名門正派,絕不可與佞臣為伍,沒有什麼,能比這一點更重要!”
但奇怪就奇怪在,顧容謹麵上雖帶著隱隱的慍怒之色,好感度卻一直在往上爬,已經快要突破10點大關。
“師父。”蘇瑾清嘴唇動了動,聲音變軟了些:“您為何又生氣了?”
她的眸子黑如墨玉,泛著一層光澤。雙頰仍帶有病色,不知是不是因為內室的地龍燒得過於暖和,蒼白中又泛著些許薄紅。
但蘇瑾清從前絕不會用這般溫軟的語氣同自己說話,其中甚至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撒嬌的意味。顧容謹唇角不自然繃了一下,輕聲道:“無事。”
好在此時,小貓發出“嗷嗚”一聲,蕭策隱推門而入,化解了室內的沉寂。
他跪在顧容謹身邊,低聲道了句:“郎君,元玨殿下暗中回京了。”
淡如琥珀的眸色微微有些變化,顧容謹轉向蘇瑾清道:“你先去吧。”
蘇瑾清的眼睫緩緩一眨:“那師父也要好好休息。”
顧容謹頷首。
看著弟子離開的背影,顧容謹終於有些明白了自己這種複雜的心情,大抵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讓教養長大的弟子去經曆廟堂上的那些口誅筆伐、昏君的猜忌壓榨,他希望她永遠是跟在自己身後,在掌門師兄庇護中長大的孩子。
即使整個大周朝無人相信她,她也還能回到師父身邊。
如此而已。
“郎君,”蕭策隱見蘇瑾清走遠,低聲提醒:“屬下有一事,前來回稟。”
顧容謹打開書冊,淡聲問:“怎麼了。”
“郎君從前一直不明白為何蘇丞相性情大變,會突然回蜀山向您認錯。屬下僭越,前幾日背著您聯係過三省六部的線人……私自查過蘇丞相,還請郎君責罰!”
顧容謹看了看他,“不必了,有什麼事,說罷。”
“他們都說……丞相大人毫無任何指令,且無任何不利於司藥舫的命令。”蕭策隱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