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歌曲吟唱一遍,遍體香汗,伎人們已經退場,她要往台子前走動幾步,按著規矩,高聲恭賀太後萬福長壽。
哪知衣衫嚓嚓廝磨,變故陡然而至,“轟”得一聲,那罩袍頃刻化為一團流火。
紗織的罩袍一瞬燃盡,竟不留一絲塵埃灰燼。
穆菱嚇了一跳,那火光一閃而逝,然而渾身的布料已經引燃,裙裾處盡是火光……
說時遲,那時快,穆菱一個旋身,跳進了水裏。
高台之上觀舞的眾人驚聲尖叫,驚慌得看著穆菱化作一團火焰,跌入了池水。
那池水清透明光,長發如潑墨,紗裙如魚尾,搖曳迤邐,穆菱旋身在池中輕快得遊了一圈兒,衝出水麵吐了口清水,笑音清亮:“嬪妾恭賀太後娘娘萬福金安,福壽綿延。”
太後本以為是場意外,聞言放了心,衝水池中的穆菱道:“歌好,舞也好,唯獨最後這一下子,嚇人的很。”
太後似疲憊,擺擺手,令穆菱退下。
邊兒慕青眨眨眼,很不配合得拍巴掌:“母後,好漂亮呢,穆貴人在水中好似一尾魚,兒臣喜歡。”
太後笑意漸濃:“既皇兒喜歡,那就賞。”
穆菱一身濕答答,安靜謝恩,慕青蹙眉,令人送了一件披風,“穆貴人用心了,母後她很高興,快去換身衣裳吧。”
輞煙已等不及,奪過宮人手中披風,急匆匆登上舞台,將穆菱裹緊。
入了秋,夜間的風都是冷的。
走下台子,燈火不再那麼明亮耀眼,穆菱與輞煙走在樹影下,臉上神色,一個陰鷲,一個惶惶。
那火,並非她們安排,若不是穆菱反應夠快,那身上灼傷的可就不隻手腕了。
她捂著火辣辣疼的手腕,在輞煙的攙扶下去往淨室更衣。
公主請來的雜耍班子要壓軸登場了,高台上,暮雲貴人微微皺起了眉。
穆菱怎麼走了?她不在,這場戲該怎樣演?
暮雲貴人咬唇,求助似得看向德妃,後者一如一副菩薩似得端莊恬靜,絲毫不在意。
“是了,穆貴人不在,待會兒出事的時候,更有理由往她身上潑髒水了!”暮雲貴人想到此,輕輕一笑。
於此同時,皇後的臉色可說不上好。剛剛太後借著她的口,宣布明年年初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
蘇念如嫁給梁初三年多,至今無有子嗣。
她閉著眼,都能想見太後娘娘神色間的嘲弄:宮中嬪妃不多,子嗣不豐,皇上雖還年輕,但哀家卻覺膝下空虛……
穆菱赴宴,根本沒帶換洗衣服,等著輞煙回去拿。
慕青公主怕她受了傷,還貼心得讓人送來燙傷藥,小宮女笑容很甜,還問她要不要去前麵看雜耍,舞蹈弄棒,還有噴火表演。
“不了,阿啾—”穆菱打了個噴嚏,身上有些冷,“外麵風大,我還要等丫鬟回去拿衣物來換。”
小宮女離去的時候,神色怪怪的,怕是壓根沒想到,穆貴人既知道要落水,為何不曉得備上替換的衣裳,還要跑一趟回去拿?
真奇怪。
小宮女走後,穆菱撈起自己濕答答,被火燒的斑斑斕斕的裙裾翻看。
輕嗅,有股臭蒜的味道。
穆菱凝眉,火光當時呈黃色,伴著大量濃煙……很容易就能想到白磷。
白磷淺黃色,半透明……她當時外麵穿的罩袍是淡黃色的白紗,若有白磷附著,根本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