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貴人失手打碎了杯盞,示意宮人把穆菱請進了室內。
殿內已空無一人,暮雲貴人壓低了聲音,說道:“穆貴人怕是想錯了,該謝也寫不著我。”
穆菱勾唇淺笑:“是麼?我竟不知,這朝中上上下下,除了你哥哥以外,還有人負責皇家礦脈?”
暮雲貴人臉色沉了下來:“你是何意?”
“有句古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萬事隻要做過,必然會留下痕跡,不巧,那白磷從何而來,我已經摸清底細。”
穆菱主仆從冷宮出來,事事用心,處處留意。陛下賞賜之物,許多帶不出宮,大大方方送了出去,作為籠絡人心之物—效果也是立竿見影。
起火的罩袍從宮中秀坊,到浣衣局,到壽宴這一天,經了幾道手,遇了什麼人,稍作詢問,便一清二楚。
暮雲貴人聽穆菱說出那個宮人的名字之後,強撐著一口氣,笑問:“穆貴人好生小氣,我讓你聲名鵲起,你卻恩將仇報?”
穆菱對她的厚臉皮另眼相看,輕輕一聲嗤笑,“這話,你還是留給皇後娘娘去說吧—剛得了信兒,皇後娘娘非說翊坤宮是被人用白磷燒了的。”
暮雲貴人惶然色變:“這不可能!我隻灑在了你的罩袍上。”
“那就要看皇後娘娘信不信了,”穆菱淡淡瞟了眼最近一處軒窗,又道,“我能查到白磷,自然也能查到夾竹桃—暮雲貴人可還記得慧嬪所中何毒而死?”
暮雲貴人踉蹌倒退,跌坐在床榻上,驚懼得看著穆菱。
“這一石二鳥之計,貴人用的真巧妙,連我都差點死在冷宮中。”
暮雲貴人喃喃道:“你若真的查了夾竹桃,查了慧嬪之死……那你就該明白,這件事,是皇後娘娘交代我去做的—否則,慎行司的管事怎會下了死力要弄死你?冷宮中,你缺醫缺藥,甚至……”
“甚至被人吊死?”穆菱冷冷一笑,替她說完,“這件事我從不曾對人說過,就如同,皇後娘娘必然不會相信翊坤宮的火與你無關,旁人也不會相信,是皇後娘娘要置我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貴人於死地—在你決定替皇後出手,解決掉我與慧嬪,以及她腹中骨肉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成為皇後娘娘的一把刀,一把隻能傷人,不能傷己的刀。”
穆菱見暮雲貴人怔然沉默,繼續道:“忘記與你說,翊坤宮的火是刺客放的,皇後又說用的是白磷,這便是把你與你哥牽扯進了行刺之事中,你怕是再也脫不了幹係。”
誰知,暮雲貴人聞言,隻是慘然一笑,眼中含淚,諷刺看向穆菱:“原來,你還有一事不知啊—那刺客,是我安排的!”
暮雲貴人起身走到窗邊,摸索著她往日裏的繡活兒,輕聲輕語:“皇後娘娘覺得我辦事不力,殺不了你,已經嫌我無用。別說翊坤宮起火是不是因為白磷了,即便不是,皇後娘娘也有法子讓它是!就如同,慧嬪與你,即便我不動手,也會有旁人去—隻是,若不是我,我和我家人的性命,前程,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