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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遂含笑望向身邊人,“妾知道。”
楚鎮凝睇片刻,輕輕將她摟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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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椒房殿中的人才剛剛梳洗完畢。侍女取來巾幟將宋皇後散落的濕發拭幹,一壁歎道:“太後娘娘的壽宴辦了一天,外頭的熱鬧就響了一天,害得娘娘您都睡不成整覺。”
見宋皇後認真端詳鏡中的麵容不語,侍女遂又小小心翼翼地問:“其實主子何必非稱病呢?您若是去了,沒準太後娘娘還更喜歡呢!”
鏡中的女子漠然轉頭看向她。
侍女頓覺滿麵羞慚,這些安慰人的空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魏太後若真在意,怎麼也不遣人來問一聲,隻命她好生安歇便不再理會。堂堂皇後在這宮中活得如幽靈一般,怎麼想都難以理解。
況且,侍女總覺得宋皇後這般避世的做法太過消極,忍不住勸道:“可您畢竟是中宮皇後,太後那兒您不去盡孝,陛下您也不肯搭理,外頭言官議論起來,隻怕要說您德不配位,遲早得廢黜皇後名分呢!”
“要廢邊廢,本宮怕什麼。”宋皇後說著,忽的重重咳了兩聲。
侍女忙用手帕替她接住,見是一口泛著淡紅色的濃痰,也不敢多看,隻匆匆將手帕壓在花盆底下。
正要扶宋皇後進去漱口,宋皇後卻用力將她甩開,喘著氣道:“扶我去內室進香。”
內室裏擺著一個小小的佛龕,這是椒房殿不為人知的隱秘,至於那牌位上寫著何人,侍女從不敢細瞧,隻模糊認得一個李字——盡管她是知道內情的,可從不敢戳破那層窗戶紙,萬一被人曉得皇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或許便不止廢後那般簡單了。
宋皇後瞧見她臉上的懼色,不免輕輕哂道:“你以為他們不知?李家並非默默無聞之輩,何況又不是死絕了。”
說到死字,她臉上卻顯出黯然來,繼而輕聲歎道:“先帝的一道旨意將我拘入這深宮,可恨臨終也不曾見那人一麵,不知來世可能再重逢……”
侍女見她這般言語無忌,嚇得險些便要捂她的嘴,還好宋皇後並不想與她談論舊事,自個兒便住了口,靜默的執起一柱清香插在麵前沙壇內,又鄭重的拜了三拜。
雖說皇命不可違,可當初終究是她負了他,願那人在九泉之下能得安享清平,無憂無懼。
侍女看她做完一番祝禱,這才熟練地取來清水為她淨手,想了想,終是說道:“方才奴婢聽到消息,瓊華殿的林美人仿佛有身孕了,是在長樂宮中驗出來的,魏太後她老人家都嚇了一跳。”
宋皇後依舊漠然,“與我何幹?”
侍女的聲音頓時啞了,還以為皇後聽到這消息會高興些,畢竟若非魏太後這些年明裏暗裏打壓,自家主子也不會過得如此窩囊,如今老妖婆總算遇到對手了,她不是一直希望魏家女寵冠六宮麼,結果魏氏的肚子沒大起來,倒讓一個窮伯府出來的小姐占盡便宜,這就叫自作自受。
可惜宋皇後聽到這樣的好消息也沒高興起來,她似乎對人世間的一切失去興趣,生也好,死也好,樂也罷,苦也罷,對她而言都毫無分別。似乎從先帝賜婚之日起,她的心便已經死了。
是因為那個人麼?
侍女心中戰栗,隻能徒勞的安慰著,“娘娘好歹保重些身子,就算不為自己,也別趁了小人的願。”
她對著窗,悄悄指了指長樂宮的方向。誰都知曉魏太後巴不得皇後早死,隻有她死了,才能為魏家的女兒騰出位置,否則她一介長輩何必同兒媳婦過不去,還不是嫌宋氏礙著道了麼?可惜這婚事是先帝賜的,哪怕是太後也不能質疑先帝的眼光,隻好背地裏幹慪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