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臉,這便是皇帝素日總愛捉弄她的緣由麼?

林若秋被一股澎湃的心緒激蕩著,忽然覺得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她輕輕拍著楚鎮的脊背,柔聲道:“陛下無須失意,您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其實她壓根不必做出這樣的保證,除了宮裏她還能去哪兒?但既然言語上的鼓勵是楚鎮此刻最需要的,林若秋不妨多給他一些安慰。

楚鎮輕輕打了個酒嗝,醉眼朦朧地看向她,“果真麼?”

“真的,”林若秋認真點頭,“隻要您不離開我。”

除非楚鎮死在她前頭,否則她一直都會陪伴楚鎮身側——其實就算皇帝駕崩了也一樣,她依然會以未亡人的身份繼續活下去,死了則隨他葬入帝陵。

哪怕她對於楚鎮並沒有多麼強烈的愛意,林若秋也願意做出這樣的承諾。不為別的,隻為他是她丈夫,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楚鎮按著她肩膀的手微微鬆懈——他竟睡過去了。

一句簡單的話就能令他得到寬慰麼?林若秋都不知該詫異還是心疼,她吃力地將楚鎮那具昂藏身軀拖到床上,接著胡亂蓋上一床棉被,好在這屋裏生有地龍,倒是不怕凍著。

這一晚楚鎮睡得很熟,隻苦了林若秋,被他擠占得隻剩下一點空間,連躺平都嫌困難,更別說好好休息了,林若秋隻能眯起眼睛打盹。

次早醒來,楚鎮發現她眼下黑熊貓似的烏青,十分驚奇,“你一宿沒睡?跟她們玩了整夜?”

她才沒玩!林若秋憤憤不平的瞪這臭男人一眼,心道是誰半夜裏跑來折騰她的?真是好心沒好報。

楚鎮今日不用準時上朝,睡得晚些也沒關係,因頗為自得地道:“你這樣不懂事,隻怕你腹中的孩子將來生得像你,還是該由朕好好管教,方能使其成才。”

這會子皇帝已能平靜的談論育兒經,看來昨晚上那些衷腸流露之語都被他忘得一幹二淨了。這樣也好,他慣常偽裝出堅強的一麵,林若秋又何必拆穿,這世上誰不是裝糊塗過日子的?

她隻輕聲歎道:“您是它的父親,您要管束誰還能攔著?隻是一樣,孩子小時您得慢慢哄著,等大了再嚴加管教不遲,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楚鎮對她刮目相看,“你仿佛變了個人,如今說起大道理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林若秋嗬嗬,她隻是不想這孩子走上他父親的老路,童年時候的烏雲可是能籠罩人一輩子的。不過她覺得這點不用太過擔心,楚鎮一定會是個好父親——就怕他好過了頭,變成溺愛就不美了。

但就算那樣,林若秋也有法子糾正。她體貼的為楚鎮整理好冠上冕旒,輕聲道:“陛下要去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賀,不妨先用點朝食墊墊肚子,省得待會子饑餓難忍。”

楚鎮望著她笑,“你甚少這樣體貼。”

“妾幾時不夠體貼了?”林若秋不滿的跺腳。

這麼短暫的空檔,楚鎮側過頭,在她腮上輕輕啄了下,繼而含笑離去。

林若秋捂著發燙的臉頰,心道自己下次務必得報複一次,憑什麼次次都被人揩油,她也要揩回去!

開年之後,顯出一派新春氣象,雖然仍在春寒料峭之際,但比起嚴冬雪封之景已要好得多,且不久之後鳥語花香也將到來。

按理鄴王夫婦過完了年就該立刻前往封地的,但因魏太後執意挽留,恩準其在京中多留幾日,兩人趁勢領命。

鄴王妃本想將幼子接出去一起住,無奈楚蘭習慣了宮中生活,他才懶得去住那破破爛爛的驛館呢!遂懇求魏太後讓他留在長樂宮,魏太後自然笑得合不攏嘴,哪曉得這小子純粹是貪戀宮中富貴舒坦,並非獨獨舍不得她這位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