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鎮很理解她的顧慮, 反正已鬧夠了, 便放她幾天假也沒什麼。林若秋於是謝天謝天,慶幸這位皇帝陛下還是有人性的。

然而在返程的路上,楚鎮卻時不時將她叫到自己的馬車裏, 借口思念女兒, 鬼知道這人打的什麼主意?

林若秋被他盯得心猿意馬, 唯恐對方把持不住做出醜事, 忙一手抱著景嫿,一手端起茶水快速的一飲而盡,施禮道:“陛下急於趕路,妾就不多打擾了,您也請好生休憩。”

臨行還順走了兩塊糕——出門在外不便多帶廚子,攏共就那麼幾樣點心,她車上的自然比不上皇帝這兒的。

楚鎮依依不舍拽著她的衣袖,“再多陪陪朕。”

林若秋唯恐袖管中藏的糕點漏出來,忙按住衣襟,哄小孩兒一般道:“您何必急在一時,等回了宮還怕少了見麵的機會?這路上風塵仆仆的,就算您不計較,妾也羞於見人——女為悅己者容嘛!”

她現在哄小孩子越來越熟練了,許是生了景嫿的緣故,從前隻有理論知識,如今卻能理論與實踐相結合。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出門在外,除了吃食與沐浴,第三麻煩的就是化妝,林若秋能理解為何有些女人一輩子不願在丈夫麵前露出真容,要是有一種絕對無害的化妝品,她也想天天帶妝,睡覺也不卸掉!無它,隻因胭脂水粉的作用太強大了,哪怕是在這樣舟車勞頓的情況下,也能給她提供一副光彩照人的麵容。

林若秋自己還算得好的,一直走健康自然路線,不能想象魏家那些麗姝卸妝之後會是什麼下場:眉毛光禿禿,眼皮耷拉下垂,嘴唇毫無血色——也許仍是美的,但那種美就和鬼一般了。

楚鎮見她臉上果然有些羞答答的神氣,隻得鬆手放她離去,一麵回頭朝魏安歎道:“瞧瞧,朕也會有被人嫌棄的一日。”

魏安連稱不敢,又擠出一臉的笑為林若秋分辯,“娘娘隻是畏懼太後呢。”

畢竟魏太後素來就對林主子頗有成見,若見陛下因林主子而沉溺兒女私情,卻不勤勉於政事,想必更要生氣。

楚鎮想起林若秋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不禁笑著搖了搖頭,“朕看不見得。”

她若是真怕,老早就該躲起來當縮頭烏龜去了,豈能還和現在這般由著性子來,更不見她去奉承太後:但若說她膽大包天毫無機心也不盡然,楚鎮看出她還是有些忌憚太後的,至少非常照顧太後的麵子,絕不在關鍵時刻與其爭鋒。

她對待皇帝仿佛也是一樣。

這女子看似怯弱無爭,偶爾卻又有她自己的堅持,如同一隻無力自保的小獸,明知敵我實力懸殊,仍張牙舞爪地想要嚇退對方——正是這一點尤其令楚鎮覺得有趣。

因來時天熱,儀仗特意挑的一條小路穿行,如今氣候已漸漸涼爽,楚鎮便命車輛改道筆直的官路,好節省時間。

眼看著快要進京了,魏太後提議去白雲觀打個醮。楚鎮知母後素來尊佛崇道,以往見了化緣的僧尼都要布施一番,自然無不同意。

林若秋亦趁機下來走走,早就聽說白雲觀的楓林最好,如今雖還不到楓葉變紅的時候,沒準就被她趕上了呢?

她對自己的運勢一向很有信心。

紅柳一麵攙著她,一麵悄悄說道:“方才奴婢見白雲觀的住持舌燦蓮花,三言兩語就哄得太後娘娘鳳心大悅,看來今夜竟要在此住下來了。”

林若秋表示隨意,“住就住吧,耽擱一夜也不算什麼。”

聽說白雲觀的齋菜也是一絕,等會子倒有口福嚐嚐,反正魏太後一向出手闊綽,既然花了錢,總得撈回點本吧——林若秋是不懂這位太後娘娘為何既尊佛又信道的,兩邊的神仙不會打起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