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早就讓胡卓配好了一種藥膏,塗在皮膚及衣裳上,可防蟲蛇咬傷,為的就是怕田裏有何不測——無論天意還是人為。
趙賢妃聽得啞然,早知這樣省事,她白白費功夫做什麼?都怪川兒那小子亂攛掇,還什麼訓練膽量,須知膽量這東西並非一朝一夕所能煉成,這會子人沒嚇著,她自己就已出醜了。
再一看麵前談笑風生的林若秋,趙賢妃愈發煩躁,遂扭過頭去,誰知眼角餘光瞥見一條長而溜滑的東西從身傍遊過,趙賢妃嚇得再度尖叫起來,“來人!有蛇!”
林若秋輕而易舉就將那滑不留手的東西拎起,“姐姐你認錯了,這是黃鱔,哪來的蛇?”
趙賢妃猶自驚魂未定,“真的不是?”
林若秋隻得舉給她細看,誰知趙賢妃正眼也不敢望一下,連連擺手,綠著臉道:“快拿走!拿走!”
膽子這樣小,還想做壞事呢。林若秋翻了個白眼,將那條鱔魚放生水中,目光一轉,卻看到謝貴妃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繼而輕輕彎腰,手掌若無其事地從膝蓋處拂過。
看來謝貴妃也被螞蟥叮了,可她並不打算向人求助,而是攢眉忍受這份痛楚,並且假裝毫無痛楚——哪怕明知傷處會因此潰爛惡化。
她太剛強,也太過在乎身為貴妃的尊嚴。這樣的女人,當真叫人既敬且畏。
第113章 收買
林若秋躊躇是否該提醒她一二, 或是叫個人前去幫她, 不然這樣硬扯下來,勢必得留下一個血洞不可——貴妃再是貴妃,那血肉之軀也不是鐵打的。然則以謝貴妃的心性,隻怕非但不會感激她的好意,反而得憎恨她當眾拆穿, 讓自己出醜,謝貴妃今日參加親耕禮, 自是希望一舉一動皆盡善盡美, 哪怕再疼再艱難也得忍著。
世上好人最難做,林若秋猶豫了一會兒, 正好楚鎮叫她過去,她便屁顛屁顛淌著泥水去往男人身邊。
再抬頭看時,謝貴妃已款款整衣上岸去了,看來她亦並非存心找死,還是得找個太醫先處理一下。不然在水裏待久了, 那些蟲豸聞著血腥味隻會愈發聚集過來。
林若秋反正擦了防蟲的藥, 半點不懼, 反而忙活得不亦樂乎。楚鎮將帶土的秧苗遞給她, 她便熟練地俯身下腰, 兩手輕輕一撥,就將青苗插在了田壟上, 一行行秧苗筆直的迎風挺立, 看去竟有模有樣。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好似山野間一對做慣了農活的夫婦,楚鎮不禁眉花眼笑,“這個就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吧,哪日朕若是落魄了,有你幫忙,想必咱們也不至餓死。”
林若秋白他一眼,心道這種想法純屬吃飽了撐的。皇帝過慣了快活日子,偶爾辛苦一回覺得是享受,可若一年四季埋首田間勞作,他非得叫苦連連不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過在這樣風和日麗的天氣,流一身汗也不算壞事,反而覺得身心都舒展開,一切煩悶都隨風而逝。林若秋忙得起勁,索性學著鄉野村婦那樣挽起褲腿,免得在泥地裏一甩一甩的,甚是惱人。
楚鎮一眼瞥見那兩截白生生的小腿,不由分說就幫她將褲管放下,板著臉道:“群臣麵前,還是得注意點儀表才是。”
林若秋大呼冤枉,她不過嫌衣裳束手手腳而已,怎麼就成有傷風化了?而且她覺得旁人未必有興趣看她——在場都是些胡子花白了的老頭子,最年輕的也已過了四十,指望他們春心萌動,還不如去等鐵樹開花呢!
無奈楚鎮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林若秋隻好遵命,隻在心裏暗暗鄙視了一番皇帝驚人的占有欲:小心眼,醋壇子。這些都是楚鎮從前說她的,如今她原樣反彈回去,無比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