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瑛的神色愈發沉重,在鬧出今日這樁事之前,他還以為自己與那兩兄弟是頂要好的朋友,如今其中的一個已然破裂了,這對他而言自然是三觀上的極大衝擊。
楚瑛喃喃道:“他是不是很討厭我?”
林若秋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但認真要說的話,其實是有的。皇子的身份,已經注定了楚瑛生而不凡,就算大家都在一個學堂裏進學,皇帝也叮囑了要一視同仁,可日常相處之間,還是會有所偏移。就連那些公子在入宮之前,家中的大人一定也叮囑過,務必要對諸皇子多多注意,不能冒犯,更不能有逾矩失禮之處。至於收到的效果如何,就因人而異了——或許是敬畏,或許是因這種不平衡而產生的羨慕乃至妒恨,誰知道呢?
換句話說,楚瑛的身份,注定了他很難擁有真正知心的朋友:一個能與他平等相處、不帶有門戶之見的人。
林若秋沉默片刻,握緊他的手道:“他討厭你,你會難受麼?”
楚瑛垂眸不語,他年紀輕,自然不可能做到事事淡泊,尤其在友情撕開了那層麵紗之後,他簡直不知該怎麼麵對好了。
林若秋緩聲道:“但其實是不必的,總有人更欣賞你一些,也總有些會憎恨你一些,一個人內心倘若足夠強大,這些事便再傷害不了他。”
這樣的說法令楚瑛感到新奇,他不禁抬頭望林若秋一眼,“母親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麼?”
林若秋笑著摸摸他的頭,“多數時候是這樣的。”
不過她可沒法自賣自誇,放在自己身上就成了天性遲鈍與厚臉皮,細想起來,討厭過她的人其實不在少數,可很少有被她放在心上的,從前的魏太後、魏昭儀,乃至後來的謝貴妃,她們多數視她如仇,可林若秋的應對呢——她好似沒什麼應對,這些人就不攻自破了。但與其說她手腕非凡無往不利,不如說這些人都是自取滅亡,太在意得失,難免也會為得失所束縛,最終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來。
至於林若秋麼,她一直都是安安生生過自己的小日子,細水長流,可也因此流到了最後。
她並非哲學家,但或許生活自有它遵循的一套法則,那便是隨遇而安,知足常樂。
林若秋看著兒子,柔聲道:“所以你也隻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好,好好對待課業,好好對待先生,閑時孝敬長輩,與兄弟姊妹嬉戲玩樂一番,至於其他的事,自有父皇與母後為你操心,好麼?”
楚瑛專注的聆聽著,似有所悟。
兩人回到宮中,楚珹早焦急的迎出來,拉著他哥哥問東問西——聽到鄴王妃進宮找茬的消息後,這小子也急得不得了,生怕鄴王妃會呼楚瑛兩巴掌——聽聞那位王妃最喜歡扇人巴掌。
林若秋放兩兄弟自己談心去,正要讓紅柳泡壺茶來潤潤喉嚨,就見李薔臉色蒼白的過來了,一看到她急忙問道:“如何?鄴王妃沒有為難殿下吧?”
林若秋知她關心情切,也便耐心回答了一番,李薔聽罷便念了聲阿彌陀佛,“早知大殿下不是這種人,那鄴王妃好生糊塗!”
又恨恨地罵了兩聲。
經過先前昭陽殿中那出,林若秋實在沒有與她交談的興致,誰知李薔明明看出她有送客之意,卻還是不願離去,反而堅持問道:“經過此事,姐姐還不打算立大殿下為太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