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搖了搖頭:“荊州姓許的人家多了去了,你這麼說我可不曉得你問的是那一家。”
江尋道看著眼前冒著香氣的陽春麵,沒有動筷,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的握住:“姓許的大戶,十幾年前曾出了事。”
江尋道這麼一問,大娘想了想便恍然大悟了,她來了興致往江尋道身邊一站,低聲道:“你這麼說,我就知曉了,你說的可是許通判夫妻二人吧?”
“許通判?”江尋道抬眸看著她。
大娘歎了口氣,眼神突然有些傷感:“通判是官名,許通判名喚許良昭。是咱們荊州城掌管糧運家田水利的官員,那可是個人皆皆知的大善人啊。雖是官家人,可沒一點架子,也從不貪汙受賄,待我們老百姓如同親友一般,他的夫人也是個貌美端正的千金小姐,兩人呐,是舉案齊眉夫唱婦隨,恩愛的很。”
江尋道默默的看著她,沒有搭話,隻是抿了抿唇等她繼續說下去。
大娘說著說著,突然落了淚,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道:“我還記得二十年前,荊州鬧饑荒。朝廷的賑災糧遲遲沒有下撥,城裏不少人就這麼活活餓死了,許通判愁的頭發都白了,就瞞著上頭私自開倉放糧,救了荊州城十萬百姓。之後朝廷要治罪,我們這些百姓聯名上書,這才讓聖上感動,免了許通判罪名。可私開糧倉是砍頭的大罪,許通判還是因此削了官職,貶為了草民。我們荊州城的百姓,都記著許通判的恩情,從不敢忘。”
“誰知十八年前,許通判家宅突然闖入了一幫匪徒,殺了他們夫妻二人和幾個家仆,還搶了錢財。就連他們剛剛出世的女兒,都被那些該殺千刀的匪徒搶走了,許通判和他的夫人就這麼喪了命,連最後一根獨苗都沒保住,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活著。”
江尋道垂頭聽著大娘的啜泣憤恨的聲音,眼睛像是突然進了風沙一般,疼的她都快落淚了。
“後來,我們荊州城的百姓通通都出了城,把這十裏八鄉的山匪老巢都端了。可他們沒人承認殺了許通判,就算治了罪入了大獄也都說是被冤枉了。能怎麼辦,就算把這些山匪都殺了,許通判他們也活不過來了。不過我們荊州城的百姓都是有情有義的人,這麼些年一直記掛著許通判的恩情,每逢佳節還有不少人為許通判的女兒祈福。隻望那個孩子還好好活著,就算活在別處,也好好的。這樣許通判的在天之靈,也能有一絲慰藉。”
大娘抹幹淨了眼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哎呀,你看你說起這事,我就忍不住想哭。姑娘啊,你怎麼突然問起許通判的事了?”
江尋道垂著頭,從腰間拿出了一塊銀錠,放在了桌上便站起了身:“隻是聽人說起過,隨意問問而已。對了,可否問問大娘,許通判的舊宅在何處”
大娘看著桌上的銀錠和一口未動的麵,有些愣住了:“就在城南,你一路走去到了盡頭就是了。許通判的家宅當年被匪徒一把大火燒了,後來我們城中百姓湊錢修繕好了,建了座祠堂,裏頭供奉著許通判夫妻的牌位。”這
說完,她拿起桌上的銀錠,躊躇的看著江尋道:“麵你一口沒動,這錢也給多了,我找不開啊姑娘。”
“沒事大娘,不用找了,謝謝你跟我說了這些。”
江尋道搖了搖頭,轉身便向外走去。隻是她身後的大娘拿著銀兩愣了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追了幾步,看著江尋道的背影,急急的問道:“姑娘,你今年多大歲數了,你是來荊州尋親的嗎?”
話音落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江尋道便消失在了人群中。那大娘愣了愣,眼睛突然又紅了,她看著手中的銀錠,心中竟滿是驚惶和喜悅。她低聲喃喃道:“該不會真的是許通判的女兒尋來了吧,若真是如此那便是老天開眼了,老天開眼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