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3)

樹中。

卿非踩著石子鋪就的小路走向那裏。他仍是一身黑衣,黑的沒有一點雜質,卿非已經習慣他這樣黑色錦衣,青色綢帶綰發的樣子了,十年如一日,怎還能不習慣呢。

距晏天燼一米開外處卿非就停下了腳步,他在那裏舞劍,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她,一起一落,一旋一轉間舞了一套漂亮的劍法。

待他停下,將劍收鞘,卿非才嘴角掛上一個微笑,向他走去。

“怎麼起的這麼早?”晏天燼拿起一塊帕子擦拭著前額的汗珠,朝卿非笑笑說到,“我吵著你了?”

“隔了這麼遠,怎會吵的到我,是我自己醒的早,睡不著。”

卿非拿起一旁的茶壺,為他倒了一杯茶水。晏天燼接過茶杯,輕聲道謝,微揚頭咕咕喝了大半。非轉過頭去看樹梢的梨花,一朵一朵綴在枝頭,小巧玲瓏,含苞待放,隱約有暗香四溢。

春山煙欲收,天嶦星稀少,天色將近破曉,後院傳來公雞一聲響亮的晨鳴。手指在發梢到了個轉,她對晏天燼說:“天燼,我先回房洗漱去了。”說完還不忘朝他調皮的眨了眨眼。

不曾料想她會如此稱呼自己,晏天燼麵色一怔,旋即微牽嘴角,露出一個清冷的笑,朝她走近一步,順手撫平她翹起的發尾,說到:“也是,該改口了,往後怕是叫習慣了,在外人麵前也稱呼我師傅,那可就不好了。”

她輕輕一笑,他手掌輕微的力道透過萬千青絲傳到她的頭皮上,她笑著,一如以往的溫和,然後轉身,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端坐在銅鏡前,她看著鏡中自己的臉,忍不住伸手沿著自己的輪廓,臨描了一遍。手指停在略有細紋的眼角,看著清秀的臉龐上暗生的斑點,忽然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美人遲暮啊,可她還是個美人。

“咚咚”兩聲,有人敲響房門,盈娘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

卿非坐在原處一動不動,隻出聲讓她進來。

開了門進來,盈娘轉身麵色平靜的看著銅鏡中的卿非,然後才微笑著說,“小姐,怎的,這麼早就起了,我看你這幾日都起的早,不舒服嗎?”

盈娘走近她,一路擔憂的問到。

搖了搖頭,卿非想了想說:“隻是等了太久,這天來了,我見到他了,便覺得現在以往的時間都過的太慢了。”

麵上的笑漸漸沉下,低頭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盈娘不語,卿非也不語,她看她的發,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這一天所有人都久等了,十四年了,誰有那麼多的十四年呢!

伸手拿起梳妝台上的桃木梳,盈娘對著鏡中的她一笑,“讓我幫你梳個漂亮的發髻吧!”

微轉身體,卿非伸手握住她手中的梳子,抬頭朝她說:“不用了,你去忙,我自己來。你一天到晚做的事還不夠多嗎?”

點了點頭,她同她道別出去做事了。

手中還握住那柄桃木梳,上麵雕了精致的春桃,卿非覺得自己手上還有方才盈娘手掌一層厚繭的觸♪感,這麼多年,她的手已不複當年的柔軟,而她呢?卿非用左手輕輕拂過自己的右手,依舊細膩如綢。十四年,誰有那麼多的十四年!

簡單的用一支玉釵將大半的發挽起,一張臉,素麵朝天,沒抹一點脂粉。她扳開鎖扣,打開一隻木匣,拿出裏麵唯一的一樣物件,一方素白的錦帕。卿非握著它,放到鼻尖輕輕一嗅,因著放在樟木做的盒子裏,現在也染了一身的香氣。

卿非拿過一旁的針線,一針一線,一花一葉,片刻過後,一支春梨就綻放在了那方錦帕上,她放下針線,拿起帕子放在麵前端詳許久,複又拿起針線,在那支梨花旁繡上了一個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