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1 / 2)

南宮雪“嗯”了一聲,又道:“我們不談這個了。隻是還有一個問題令我好生困擾,你可覺得夢琳他們有很多事瞞著我們?”李亦傑道:“此話怎講?”

南宮雪道:“這幾日大家雖是形影不離,卻總沒有真正敞開心扉。他們幾個又都對自己身世來曆諱莫如深,單說韻姑娘,你看她逃難果真是因為饑荒麼?我道她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便是饑荒,也不該殃及到她。再退一步講,也理當舉家同行,她爹娘若是甘願做出犧牲,他們自餓死了,又能幫到韻姑娘什麼?”

李亦傑道:“一人去王府投奔,總比一大家子都去容易得多。即便是名門望族,但如今時局紛亂,家道突然沒落,也是有的。韻兒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你又何必總針對她?”他對沈世韻實是說不清的憐惜,極力向南宮雪解釋之時,也是在說服自己。

南宮雪歎了口氣,道:“你心下既已認定韻姑娘是好人,我再多說亦是無益。但冽塵和夢琳對斷魂淚的態度也太狂熱了些,早超出‘興趣’的範疇了,你就不覺可疑?”

李亦傑道:“夢琳想看看斷魂淚,女孩子家對飾品總特別感興趣些吧!”他生性灑脫開朗,對微妙之處從未曾在意。南宮雪心思卻是細膩非常,道:“你不懂,他們開口閉口,說的總是‘取得’二字。而且那種眼神,簡直和正派那些個貪婪人士無異——分明就是想據為己有的神情!”

李亦傑半晌無言,南宮雪知他向來最重情義,適才這番話確是過分了些。想到平日蠻橫時,皆得他好言相慰,而此刻自己卻胡思亂想,徒增師兄煩擾,心下頗生歉意,輕輕握住他手。李亦傑反握住她,瞧著她側臉,在月色輝映下更顯清秀,睫毛低垂,神情卻甚是憂傷,眸中也似蒙著一層水霧,竟與腦海中沈世韻的倩影交錯相疊,不由得心神激蕩。

南宮雪也正偷眼瞧他,兩人目光相接,俱是麵上一紅,齊齊將頭扭開。李亦傑仰望夜空中一輪明月,南宮雪則注視著水中月影,此際湖光山色,水月悠悠,二人隻默默感受著彼此手心溫度,隻盼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恍惚中不知到了何時,南宮雪驚叫一聲“啊喲”,甩脫他手,跳起道:“我的衣襟怎地濕了?”李亦傑正待笑她女孩子專會在意這些雞毛蒜皮,忽見船正中破了一個極大窟窿,水正源源不斷的從中湧入,轉瞬間船上已到處積滿了水。李亦傑叫道:“艄公!艄公!”卻是無人應答,南宮雪早奔到船首,卻哪裏有艄公的蹤影?

李亦傑猛然醒悟,道:“不好,我們中計了!這艄公必是那位曹大人的下屬,他提防有人劫鏢,就預先安排著人駕了船在岸邊等候,若舟客確然妄動此念,便鑿穿這船,教我們盡數葬身江中。”

南宮雪道:“此人心思倒縝密非常,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李亦傑道:“沒奈何,先想法子把窟窿補了,再舀幹艙內的水吧!”

然這舟中空空蕩蕩,卻又無物可補。正焦頭爛額之際,空中突又烏雲翻滾,就如倒扣著一隻巨大的鐵鍋,黑沉沉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一道刺眼的閃電好似利劍般劃破天空,一陣巨雷轟鳴,暴雨傾盆而至,當真是應了“屋漏偏逢連夜雨”,茫茫海麵,單此一艘破舊不堪的小舟,又怎經得那般風浪?眼見得將要沉沒,李亦傑突又想到沈世韻還在艙房之中歇息,驚得魂飛天外,忙不迭奔入救人。

狂風卷著波濤重重拍擊小舟,過不多時,船板已處處斷折,李亦傑抱著沈世韻倚在一塊橫木之上,連遭幾個大浪,體力已然不支,逐漸失去了知覺。

再待得轉醒,所在之處是一片密林,四周古木參天,有些許亮光從樹縫間透入。想是昨夜隨著那橫木漂到此處,雖然到了塊荒無人煙的荒島,總算沒葬身海底,當可稱得萬幸。那場暴雨雖已恍若隔世,在李亦傑心頭卻仍猶有餘悸,轉頭見沈世韻倒在身側,頭枕在一塊平坦的草地上,濕淋淋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麵色蒼白,呼吸卻依舊均勻,顯是安然無恙,心下方定。

獨自走至密林深處,生了一堆火將濕衣服烤幹,此刻確知性命無礙,才覺饑渴難耐。見樹上生了些野果,也顧不得其他,運起輕功一躍上樹,反正是無主之果,不須避諱,肆意取來充饑,入口竟極是甘甜。李亦傑忙又多摘了些揣在懷中,這才回了轉來。

過不多時,沈世韻業已蘇醒,問道:“李大哥,我們這是在哪裏?”李亦傑將昨夜險情大略說了,又將一個果子塞在她手中,安慰道:“現下可沒事啦!”轉念想到南宮雪尚自生死未卜,不由暗罵自己糊塗,沈世韻甚是善解人意,看穿了他煩惱緣由,道:“李大哥,你去尋雪兒姑娘吧,我一個人在此不打緊的。”

李亦傑道:“好,你多小心。”無暇與她客套,自去尋找,好在剛行不遠,就見南宮雪正靠在一棵大樹邊抽泣,地上扔著一把斷成兩截的長劍。李亦傑大喜,奔上前扶住她肩,喜道:“雪兒,你沒事就好!我這可放心了!”南宮雪卻揮臂格開,冷冷的道:“我有沒有事,同你又有什麼相幹?我早便死了,你此時還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