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1 / 2)

福臨忙道:“不,不,那怎麼成?朕可舍不得你去送死!好,此番有功卻又如何?既如此心狠手辣,足可功過相抵,我們慢慢想,總能令他們盡數伏法。”

沈世韻心下早有計較,以退為進,引得福臨發問,原就在預料之中,當下正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倒有個主意,你說祭影教曾為攻城出力,那便拿此事做做文章。試想他們傷天害理,無惡不作,似此已有年歲,而今怎會突發好心?那定是另有圖謀了,先利用大清軍隊鏟除宿敵,己方不損一兵一卒,養精蓄銳,再行反朝篡位,其心可誅。如此,將他們列為亂黨發兵剿滅,對外亦可稱為‘防患於未然’。反正魔教在武林中臭名昭著,以此懲戒,不但不會令人非議,反而為中原除一大害,更能得民心所向,萬眾歸一。”

福臨躊躇了一陣,才道:“好,隻需能為你報仇,朕都依著。”沈世韻道:“皇上須從心底接受此種說法,而非為了臣妾。”福臨一怔,心道:“那是什麼緣故?”轉念恍然,知道她是為令自己免除負罪感,好生感激,對她愛憐更深。

次日沈世韻便起始學習規矩,嬤嬤將言語、行走、請安之禮一一細說分明,又告知她宮中位高權重的人物頭銜封號及管轄範圍。這嬤嬤原是福臨的奶媽,現又司訓練秀女一職。愛屋及烏,對沈世韻也很是疼愛,固是教得用心,沈世韻又聰慧伶俐,沒出幾日便學得有模有樣。

夜間陪同福臨批閱奏折,初時隻從旁提點,但其精妙見解層出不窮,令福臨常有茅塞頓開之感,好似眼前開闊了一片國政新天地,遂將半數直接轉了給她,兩人其樂融融,倒真似一對尋常夫妻般溫馨和睦。

這一日到了約定之期,沈世韻隨嬤嬤同赴慈寧宮,初進殿即覺光線幽暗,氣氛森嚴,太後正襟危坐,麵色甚是端莊。沈世韻上前行過禮,太後淡淡的道:“規矩都學會了麼?”沈世韻未及作答,嬤嬤已搶先道:“回太後的話,韻妃娘娘學得很快,與這一批秀女是天差地別。”太後蹙眉道:“哀家是問她不是問你,怎地這般多話?韻妃,你先走幾步讓哀家瞧瞧。”

沈世韻道:“是。”依著嬤嬤所授在殿內踱了幾個方步,太後一擺手道:“夠了。確是近日方學麼?倒似是早練熟了有備而來。”沈世韻心想我如走得不好,一般的給你抓住把柄,暗暗冷笑,表麵卻仍作恭敬,答道:“太後娘娘的吩咐不敢不遵,為能配得起皇上,是以臣妾每日勤學苦練,盼能作出幾分樣子。您這般說來,已是對臣妾最大的肯定,謝太後娘娘誇獎。”

太後冷笑道:“你這一套,拿去騙騙皇帝便罷,在哀家麵前,還是盡早收起來為好。我且問你,你嫁給皇帝是何用意?”

沈世韻心道:“是你自己要將話說僵,當我是個好欺負之人,可看走眼了。”又想起曾聽聞太後年輕時本與多爾袞相戀,後因形勢所迫嫁與皇太極,封為莊妃,而此後仍是餘情未了,皇太極真正死因也有待推敲。輕輕挑眉道:“臣妾如說是為了愛皇上,您想必也是不信的了。”

太後不答,冷哼了一聲。沈世韻道:“宮中關係本就微妙有加,結交無非是互做上攀高梯,爭權奪勢,各取所需,各人心知肚明即可。倘要深究,太後娘娘您坐上今天的位子,捫心自問,便從沒做過半分虧心事麼?”

太後已明她所指,麵色鐵青,拍案怒道:“大膽,誰教你這些胡言亂語?”沈世韻道:“是不是胡言亂語,相信天理自有公論,臣妾不敢在此妄言。但若是每日裏都遭有心人這一番刁難,膽子不大些,如何在深宮中立足?”這一番話擺明了矛頭直指。太後還從未受過這等譏刺,怒道:“來啊!給哀家掌她的嘴!”

沈世韻悠然道:“您可要想清楚了,打腫我的臉固不要緊,但給皇上看到了,豈非大傷你們母子之情?”太後冷笑道:“好,你倒是提醒哀家了。棍棒伺候,給哀家重重的打,當心別碰了她的臉!”

沈世韻目光直視著太後,忽覺膝彎一痛,背上同時受到重重一擊,不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棍棒隨即如雨點般擊落,沈世韻將嘴唇也咬出了血,堅不吐求饒之言。但她本為爹爹捧在手心裏疼愛的掌上明珠,在沉香院眾人對她也甚是照顧,何曾受過這等重刑,直打得她皮開肉綻,再也支撐不住,哀聲慘呼。嬤嬤站在一旁不便相攔,闔起雙眼不忍多看。

沈世韻片刻工夫已是奄奄一息,才恍惚聽得太後道:“停手吧,韻妃,這還算是哀家看在皇帝麵上,罰得輕的,在宮中就須得管住自己嘴巴。幾日後秀女大選,你身為皇妃,理應出席,別誤了時辰。”

沈世韻咬著牙道:“是,臣妾……知道。”想要站起,卻是全身乏力,動彈不得。嬤嬤上前將她扶起,攙著走出慈寧宮,默默走出了一段路,歎道:“韻妃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為了爭一口氣,去同太後頂嘴,吃虧的還不是您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