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兩道利劍般的目光直刺向楚夢琳,道:“說來說去,問題的症結,還是在你身上。你自己不爭氣,貪玩胡鬧,本座最多當做沒有你這個逆女,但殞兒和冽塵一向是我的左右手,因你之故而受牽連,那就絕不能輕饒你!來啊,給本座把小姐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立時有教徒衝入架起刑台,另有兩人上前拉扯楚夢琳,將她雙臂扭在背後。
楚夢琳掙紮著,哭叫道:“爹爹,您不能這樣!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歸根結底,您就是在偏袒江冽塵!為了給他脫罪,您要打我,那下次他犯了死罪,難道還要殺我?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江冽塵眼看她就要拉下挨打,暗自歎了口氣,道:“小姐是另辟蹊徑,謀靜而後動,此舉雖顯荒謬,總已如願拿到了斷魂淚,能否將功贖罪?”教主顯然不信,道:“果真是她親手拿到,不是你讓著她?”江冽塵道:“將到手的功勞平白相讓,您以為屬下是那般慷慨麼?”教主這才側目,道:“執刑且慢,先辨別過真偽,再打不遲。夢琳,那東西呢?”
楚夢琳憤憤地甩開兩名教徒,從頸中解下個小香囊,洞孔中穿了根淡綠色絲帶。剛將纖指串入,小心的解著鎖扣,教主已劈手奪過,動作粗暴的拆開,將殘破的香囊隨意甩在地上,食中二指間拈起塊碧綠通透的玉石,略微翻轉,光澤映得滿室生輝,江冽塵與暗夜殞追尋斷魂淚已久,初次得見實物,都看得目不轉睛。
教主忽地冷冷一笑,手指鬆張,玉石順著指縫滑入掌心,其後五指收緊,再張開時隻剩一片翠砂遍灑滿地,江湖中人人追尋的至寶斷魂淚,彈指間竟已化為齏粉。暗夜殞驚道:“教主,您……您這是……”教主冷笑道:“斷魂淚?這玩意兒無非是個仿製貨色,做工也算精細,應為宮廷所出產。夢琳,這果然是你的辦事特點——永遠是個半吊子,從未牢靠過一回!”
江冽塵道:“教主又緣何斷定其必為贗品?若止憑慣來質疑小姐,應對過於草率,恐悔之將晚。”教主怒道:“斷魂淚是我本家之物,本座豈會不識?和碩莊親王臨終錯托,寶物耽在庶子手內十餘年之久,也該到物歸原主的時候了……”說到此處,忽似想起了某些隱晦般,緘口不語。江冽塵卻若有所悟,眼皮微抬,眸中劃過一絲陰鶩。
暗夜殞全副心思都放在楚夢琳身上,全未留意,仍是一疊連聲的懇求道:“小姐誤為鼠輩所欺,情有可原,想那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試問又有哪個人一輩子沒犯過錯?全怪屬下不察延誤,未能及時提醒小姐,罪在屬下,懇請教主責罰!”教主道:“本座一向賞罰分明,不然何以服眾?犯了錯自當受罰,誰求情都沒有用,還等什麼?拉下去打!”
楚夢琳搖著頭,語無倫次的道:“不會的,他不會騙我的,我不信,我不信……”曾經的山盟海誓言猶在耳,現竟獲知連定情信物也是假,還怎敢奢望情愛屬實?這麼久用心珍惜的,癡情守候的唯有她一人。此時才終於理解李亦傑的感受,整個靈魂仿佛已被掏空,任鬥轉星移,天塌地陷均無相幹。身子癱軟撲倒,由得幾名教徒在地麵拖著,木然的俯上刑台,板子落在背脊,幾如未覺,反盼著痛楚加劇,以此外物緩解心傷。
暗夜殞急得六神無主,在楚夢琳與教主間反複張望,語無倫次的哀求道:“小姐體質嬌貴,受不得酷刑慘烈。斷魂淚變成假的,是屬下的錯,屬下……”一時卻想不出如何能將這八竿子打不著的罪過硬扣在自己頭上。
教主怒道:“你幾時學得這等婆婆媽媽?死人也能給你煩得從墳裏跳出來。你再敢囉嗦,是不是要一齊拖下去受雙倍刑罰醒醒腦子?”
江冽塵皺了皺眉,心想暗夜殞一個“好”字分明呼之欲出,再不可拋下他不理,當下隻得硬著頭皮道:“教主,屬下鬥膽向您求一個情,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從屬,殞堂主更是教中一等一的大功臣,還望您網開一麵。至於夢琳目中無人,屢屢犯過,確是屬下教管無方,罪同身受。少主如有過失,亦與尋常教徒同罪,屬下願代她受罰。”
教主怫然怒道:“冽塵,你太讓我失望了!本座一直對你寄予厚望,總想著傳你教主之位,承我衣缽!如今你竟為了我那沒出息的女兒自甘墮落,不思進取?如此本座辛苦栽培你多年,豈不都是白費功夫?”說得惱了,一記重拳向江冽塵臉上揮去,力道之巨,直摑得他唇角破裂,滲出血絲,頰上立現一片碩大瘀青。又感下手過狠,緩和了語氣道:“所求不得,向為人生之大苦,當真得到了,便知不過爾爾。但凡是你想要的,隻要無礙大局,本座都可以賞你。若是喜歡夢琳,我就將她許配給你,你意下如何?”
江冽塵大驚,未及作答,暗夜殞搶先叫道:“教主,不可,萬萬不可啊!”教主微笑道:“殞兒稍安勿躁,這女兒麼,本座隻有一個。你多多立功,到時本座再另尋一樣好東西賞你,包管更為珍貴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