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雪扁了扁嘴,心道:“難得本姑娘心情好,想跟你化敵為友,你就是這種態度來對待我?”卻也不敢太過拂逆,隻得將話全吞回肚裏,悶悶的跟在後邊,一會兒想:“你還真是別扭,難道以前跟楚姑娘一起執行任務,也是這麼全沒笑容?”接著又想:“那也沒錯,他們魔教的任務,自然是去殺人,假如還成天笑嘻嘻的,可沒這種道理。”
這一趕就過了幾天,南宮雪已是精疲力盡,苦於總不敢先提出休息。這天行到個僻靜小鎮。這鎮子雖非地處繁華,卻也不是窮鄉僻壤,街上情形卻荒涼異常,難見幾個行人。店鋪稀稀拉拉的零散各處,老板趴在櫃台上無精打采,放眼四顧,大略也獨他一人。南宮雪心中暗暗稱奇,幾次想與暗夜殞探討,最後都苦著臉咽了下去。
橫跨過大半個鎮子,眼前出現了家“福豐客棧”。這招牌算不上什麼百年老店,頂端牌匾也剝落了大塊木漆,一個“棧”字隻剩下半邊。整座屋宇破敗不堪,牆上蛀出好幾個洞眼,遠觀似是搖搖欲墜。南宮雪雙腿酸軟,一見客棧疲累更切,輕輕拉了拉暗夜殞衣袖,雙眼可憐兮兮的對他眨了眨,滿臉哀求之色。
暗夜殞口上沒答,腳步卻已自動拐進了客棧。南宮雪微微一笑,感到心頭一陣甜滋滋的。到了店中,小二都不知去向,隻剩個胖胖的掌櫃獨自擺弄賬本,幾根粗短的手指不住在破舊的算盤上輕撥,珠子碰撞聲聽來極為遲滯,似是個年近古稀的老人骨節作響。
南宮雪再也按不住滿心好奇,走上前敲了敲櫃台,道:“店家,容我打聽一句,這鎮上出什麼事啦?是有土豪鄉紳為富不仁,還是附近山頭上的大王時常欺男霸女?”
那掌櫃的苦笑著搖了搖頭,南宮雪又道:“那莫非是到此地留宿的年輕女子,每到夜裏就會失蹤?”此時她已換回女裝,將頭發挽成兩條麻花辮,鬆鬆垮垮的垂在肩上,瞧來自有一派清新。
暗夜殞神情淡漠的向旁走開幾步,與南宮雪拉開段距離,卷起袍袖,似是與她挨得稍近就會沾上些髒東西一般。
那掌櫃的哭笑不得,道:“姑娘,你還真是會猜,當我們這裏鬧妖怪麼?唉,你多走幾處就會明白,這現象也不是咱們鎮子的特例,現今時局不穩,不知何時就又是一場血戰。平民百姓怕受牽連,都躲在家裏,隻想過些安生日子。”南宮雪奇道:“你說武林時局動蕩?我久已未在江湖行走,能否麻煩您說得再詳細些?”
那掌櫃的歎道:“你不知道最近的禍事麼?華山派受魔教妖徒進攻,幾乎是全員覆沒,掌門人孟老英雄也不是對手,聽說華山弟子傳訊時有意避重就輕,孟掌門的傷勢可能更嚴重得多……”南宮雪急得眼淚又要冒了出來,低聲道:“我師父……我師父……我就是華山門下,這件事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正要趕回山門安置後事,我師兄……李……武林盟主李大俠,他應該才經過不久。”
那掌櫃的道:“武林盟主麼?這個倒是沒留心。如果隻是華山一派,那也不致江湖人人自危,近日凡是有些名望的山門大派,無一不遭遇妖人重創,首當其衝的就是昆侖、點蒼!崆峒派早如一盤散沙,經這次襲擊,能再幸存的也不知尚餘幾人,響當當的一個門派,就這麼垮了。要說魔教辦事,那還真夠徹底!稀奇的是,他們尋仇隻找一派掌門,對後輩弟子就視而不見,又或是不屑與之動武。唯獨對華山派麵麵俱到,也不知兩派互有多大仇怨,殺得他們差點就是滿門盡滅,實在可憐!”
那掌櫃的唾沫橫飛的說了一大通,南宮雪隻急急追問道:“那個凶手,長得什麼樣子?”
那掌櫃的道:“聽說蒙著麵紗,年紀看來應該是挺小。唉,就這麼一個小丫頭,各大派的掌門人竟然都不是對手,遭她一一斬於劍下,實該自省,這麼多年的武功,都練到哪裏去了?正派要覆滅魔教,難啊!再說起她手裏的兵器,可就不得了了哇!那就是號稱呼風喚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武林至寶殘影劍!這寶貝自歸魔教所有後,一直供奉在總舵祭劍堂中,受聖火淬煉。此次魔教羽翼豐滿,就要用它來給武林施一個下馬威。姑娘,聽我一句勸,現在的世道,千萬別同魔教硬碰硬,還是選擇依附強者保命為上。”
南宮雪目光投向暗夜殞,未見他有絲毫動容,定了定神,正色道:“話不該這麼說。如果人人如你這般心思,隻抱著置身事外的消極態度,將來魔教勢力壓過正道,還怎能奢望他對你們一眾平民抱有仁慈之心?否則也不會稱其為魔教了!我南宮雪篤信,邪不勝正……”
暗夜殞額頭青筋跳了跳,冷著臉道:“夠了沒有?女人一旦廢話多,就是麻煩。你別隻顧著跟他聊得興起,耽誤正事。”南宮雪這才記起兩人進客棧是為投宿,慚愧的笑笑,從衣袋裏摸出銀子,端端正正的碼放在櫃台上,道:“兩間上房。”
那掌櫃的臉上訕然,道:“這個……不瞞客官說……小店真有些為難處……請問二位,彼此間是個什麼關係?”
南宮雪一頭霧水,同時臉上微紅,奇道:“你問這做什麼了?跟住店有關麼?”說完向暗夜殞偷瞟,幾乎想脫口說出和他是朋友,但想他單對著自己也從沒承認過,在外人麵前更不敢輕言,隻怕惹他動怒,咬著嘴唇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