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殞卻不應和她的喜悅心情,語氣如常的道:“我不想理解任何人,也不需要別人來理解我。你磨磨蹭蹭,還想在這裏待到什麼時候?”
南宮雪一怔,這才回想起兩人是避難到此,而黃山派的追兵也不可能追到半途,就突然消失。實際說來,現在尚未完全脫險,放心是還太早。僵硬的一笑,道:“敵人……很快就要追過來了?”暗夜殞道:“廢話,我是想看你這女人能得意忘形到幾時,你還真讓我大開眼界。”南宮雪窘得滿臉通紅,道:“那……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
暗夜殞冷笑道:“你一醒過來就大發感慨,在這邊說了一大堆。興致這麼高,我也不來破壞了。”南宮雪忙道:“那咱們現在快走……”話音剛落,就聽身後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來是一群人奔行而至,從速度判斷,轉眼就將到來。這墳場空曠,目標最是顯眼。南宮雪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四麵張望,附近生長了一片茂密的雜草,因多年無人修剪,生得有半人多高,近旁亦無別處遮蔽。
南宮雪下了決心,一拉暗夜殞衣袖,壓低聲音道:“咱們到那邊去躲躲。”暗夜殞向她搭在自己袖管的手指看了一眼,臉上閃過厭惡,想將她手指拂開,最終卻還是忍了下去。跟她在草叢中蹲下,一陣野草氣息撲鼻而來,草莖上還能看到些田間的小飛蟲。
南宮雪身子與他挨得極近,卻還渾然不覺,暗夜殞耳邊都能聽到她壓抑的呼吸聲,他一向反感旁人近身,即使是以前跟楚夢琳在一起,也從沒這麼接近過。雖想一把將她推開,還有些不便,勉強說話來分散心神,道:“我麵對再多敵人,都是從容應戰,哪有躲躲藏藏過了?跟你待在一起,連累得我也要做這種窩囊事,簡直是丟死人了。”
南宮雪低聲道:“別說啦,我知道你厲害。委屈一次,也算是人生中難得的體驗,對不對?”暗夜殞冷哼道:“我寧可不要這體驗。”
那一群敵人來得好快,幾乎是兩人剛在草叢間伏好,他們就緊隨而至,在墳場中到處走動,東張西望。南宮雪道:“好像不是黃山弟子,是另一路的。大概是在追其他人,我們又怎會有那許多仇家?”這話剛說完就覺不妥,自己固是與人無怨,但暗夜殞結下的仇家,怕是遍布中原各地,數也數不清了,將兩人相提並論,還真沒多少可比性。
暗夜殞見那幾人均是身著黑衣,頭戴兜帽,衣袖上扯出幾條白色縱紋,觀來極不搭調,一眼就認出這種熟悉服飾,道:“他們是祭影教門下。”南宮雪一驚,道:“是魔教的?他們來這裏做什麼?難道是想對黃山派不利?”
暗夜殞冷冷道:“虧你想得出來。你們正派伏擊過一次,你就覺得誰都得伏擊?”南宮雪咽了咽口水,道:“那他們來這裏是做什麼?”暗夜殞沒好氣道:“我怎知道?我早已離開了祭影教,你以為他們每次製定計劃,還會特意來通報給我?”
那幾人在墳地巡視一圈,沒見有何異常。為首一個身材高瘦的老者道:“這個鬼地方,難道真見了鬼不成?剛才分明看到有人站在這裏,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都沒了影子?”
另一人道:“屬下幾個也都看見了,那應該不是鬼,能隔得很遠聽到我們,說明武功不錯。看我們來了就躲,說明是做賊心虛。不過這裏視野開闊,他們跑不遠的,在左近仔細搜查,一定能將他們找出來。”為表忠心,第一個拔出長劍,走到草叢前,以長劍亂揮亂砍,劍鋒幾次貼著兩人頭頂擦過。
南宮雪將身子縮得更緊,又向暗夜殞身邊靠了靠。暗夜殞略一皺眉,但想她作為女子也未多慮,自己若是反應過劇,倒顯得小器,勉強壓下心中厭煩。
一番刺探未果後,那教徒罵道:“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了!”說著拔步就要跨入草叢。身後一名教徒追了上來,勸道:“趙香主,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貿然進草叢有些風險,不如咱們在外邊投些東西,逼他們出來。”接著就見他寬袖揚手,一枚枚鐵鏢飛了過來,毫無目的,隻四麵亂射。
暗夜殞彈動草莖,將到得身前的鐵鏢擊偏,南宮雪遠沒他這般深厚內力,隻能極力閃避,胳膊卻還是被劃破一處。好在傷口是尖銳的刺痛,並無中毒後的麻癢,從傷口流出的鮮血也還是鮮紅之色,知道暗器上沒喂毒,這才稍稍放心。暗夜殞眼見對方挑釁卻不得還擊,這在生平真是從所未有,順手取出折扇。南宮雪一眼看到,忙抬手按住扇柄,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衝動。
那趙香主見草叢中半天沒動靜,也從袍中摸出一物,擲了過來。那東西與鐵鏢有所不同,顯得較為長些,半空中有些彎曲,像是活物。暗夜殞緊鎖雙眉,不顧南宮雪的勸阻,抬起折扇橫空一揮,將那東西斬為兩段,半截落入草叢,半截正落在他前襟衣袍上。見那東西竟是一條深青色的小蛇,隻剩半截身子還在不斷扭動,一縮一伸的吞吐著信子。
南宮雪嚇得花容失色,剛想尖叫,總算及時忍住,緊緊捂住嘴巴,瞪大雙眼。仍是驚恐萬狀的盯著那小蛇。卻是暗夜殞按耐不住,他雖在人前顯出的盡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陰戾,實則從小就害怕些爬蟲之類,見到有蛇當即揮扇撥落,還是驚得跳了起來,怒喝道:“該死的,前邊是哪個狗膽鼠輩,不敢光明正大的動手,便耍陰招暗算害人,算什麼本事?有種的就別躲,快給我滾過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