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二十四之三十三(1 / 2)

南宮雪瞬間被這許多或熱辣,或好奇,或鄙夷的眼光盯著,卻沒顯出一點不自在,隻輕輕一福身點頭,雙眶含淚,欲盈欲墜,正是我見猶憐的嬌柔。有些本來懷著憤慨的,看了這一眼後,氣也消去大半。

南宮雪目光始終沒離開過李亦傑身影,似乎別人的注視都與己無關,見他回頭時,分明是望了自己一眼,沒等眼神交彙,卻匆忙轉開,淚痕未幹的臉上露出幾分慍怒。南宮雪心裏一痛,隻能先將兒女情長壓下,又叫了聲:“師父!”便向孟安英床頭奔去。

人群中忽聽有人怒喝:“南宮雪,你這叛徒,怎還有臉回來?”“唰”“唰”幾聲刀劍出鞘,圍成個弧形,攔在孟安英床前,怒目瞪視南宮雪。這都是華山派的剩餘弟子,他們在沙齊勸說下,對南宮雪已經逐漸信任,但多日沒個怨恨對象,今日又趕上師父發火,這口氣不找個人出出,實在是咽不下,因此剛巧撞上門來的南宮雪就成了最佳的替罪羊。

南宮雪被阻住腳步,看到明晃晃的刀光在眼前一閃,她還記得曾經也這麼跟師兄弟們舉劍相向,但那都是初學劍術時與搭檔切磋武藝,哪像此時對方眼裏都閃現著狠光,真似恨不得將她一刀砍死的凶殘。最親近者一旦成了最敵視自己之人,這份傷痛怎能詳述。

南宮雪還不知山上傳言,看到華山弟子人數少了許多,猜到餘人必是都給魔教害死了,一陣難過,忍住喉頭湧動的哽咽,道:“師兄,你們怎麼了?為何罵我叛徒?”

一名長相凶狠的弟子冷哼道:“自己做過的事,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少再裝蒜!要不是你這叛徒勾結外敵,攻打華山,師父怎會傷重至此?”南宮雪失口就要辯駁,但想眾人都在氣頭上,情緒太過激動,反而要給他們抓住把柄不放,極力平心靜氣,道:“三師哥,俗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大家同門多年,你們對我的為人,難道還會不清楚?”

那三師哥沉吟片刻,道:“或許你以前不錯,現在如何,誰又能擔保?說不定你惱恨師父罰你麵壁終身,這些年在孤崖上也不定心,反而培養出了戾氣,夥同魔教妖人,害了師父!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說的卻是壞人轉好難,好人要想學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南宮雪身子微微一顫,淒然道:“我從小沒了爹娘,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就如同我的親生爹爹一般,我又怎能犯下這種欺師滅祖的大罪?我南宮雪再如何忘恩負義,也不會一至於斯。試問,我孤身待在崖頂,如何與魔教妖人聯絡?如果我真的是使計脫身,那麼現在早就遍訪名山大川,逍遙快活去啦,還回來幹麼?”

那三師哥轉了轉頭,不知如何作答。旁邊一個尖臉弟子道:“誰知道你打的是什麼歪主意?武林正值風雨飄搖,沒你容身之處,就又趕回華山派求庇佑來啦!”

南宮雪氣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和自己從小長大的眾位師兄,曆來感情甚好,沒想一朝翻臉不認人,卻是這等無情。沙齊固是信任她,但也不敢一人出頭,反抗眾怒,隻向她投射些求懇的眼神。

南宮雪目光轉向別處,凝注一瞬,將淚水忍了下去,才轉回頭與眾人對視,淡淡道:“豈不聞‘疑人盜斧’的典故,各位師兄對小妹心中既有成見,此事硬說是說不明白了,隻盼時間能為我作證。我現在來,是想看看師父傷勢,能否請你們讓開了。”

那三師哥向前跨出一大步,單刀一封,喝道:“怎麼,你魔教的同夥沒能害死師父,你還要來補一刀麼?”

南宮雪有口難辯,最苦澀的還是李亦傑始終沒為自己說一句公道話。這時孟安英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老三,你們都讓開吧,讓雪兒過來。”那三師哥急道:“師父,南宮師妹已經壞了良心,讓她接近,隻怕會對您不利!”

孟安英道:“無妨,此間房中各派英雄雲集,就算她真能傷我,也不可能安然脫逃。雪兒不會這麼笨,你們放心好了。”那三師哥有些不情願的應了句“是”,又瞪南宮雪一眼,眼神在說“要是敢再傷害師父一根寒毛,一定讓你好看!”

南宮雪全沒心思理會眾人,幾步奔到孟安英床邊,半跪下身。見師父眼神渙散,幾絡頭發搭在臉上,卻也沒說拂去,麵容極其憔悴,此時隻像個一碰就散的枯架子。南宮雪捧起師父的一隻骨節橫突的大手,輕輕貼在臉頰上,淚水流了滿臉,低聲喚道:“師父……師父……”前時對孟安英的所有懷疑、不滿,在此通通都成了過眼雲煙,隻能看到孟安英奄奄一息的慘狀,悲痛難抑。

孟安英低喚道:“雪兒啊……”南宮雪忙將孟安英的手握的更緊,道:“師父,弟子在這裏,您看到我了麼?”孟安英歎道:“唉,你長大啦……”語氣不似先前對李亦傑說話時的嚴厲,反是展現出了些慈父的溫和。南宮雪受寵若驚,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恨不能立即撲倒在地,親吻師父的腳,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求得寬恕。

孟安英續道:“見多了世麵啦……”南宮雪含淚點了點頭,孟安英又自嘲似的道:“師父說的話,也都可以不聽啦!”南宮雪隻想著“千對萬對,都是師父對”,因此對他的話一律點頭,聽到這句才醒覺有異,急道:“弟子……沒有不聽您的話!難道您心中,仍聽信了眾位師哥的傳言,因而存有疑我之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