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笑道:“你想錯了,我雖沒見過絕音琴,但還聽過此中原理。那架琴的功效便是感知使用者心思,依她授意,使敵方心髒跳動及器官代謝為其掌控,將頻率大幅更改,人體無法承受,自然就死了。這才是絕音琴攻擊法門的真正玄奧。”
程嘉璿似懂非懂,道:“也和我的殘影劍差不多了。怎麼七煞至寶……每一件都是如此麼?”那青年道:“也不盡然,這些兵器隻是外在輔助,所以都說,核心在於七煞真訣。待你練通了絕世神功,內外兼修,再持有最鋒利的寶刀寶劍,最辣手的暗器,最厲害的毒藥,全副武裝,難道還不能改朝換代,坐上皇位?因此那‘七煞齊集,天下歸屬’八字,倒不僅是講來好聽的。”
江冽塵不以為意,道:“你剛才說‘天下間最厲害的毒藥’,那是什麼?”
那青年苦笑道:“你傷勢雖重,耳力倒還是好得很。那最後一寶叫做‘斷情殤’,是經提取數百種奇花異株的汁液,再置入瓦罐,在至陰烈火上燒灼七天七夜,方始製得。此物劇毒無比,隻要拈出一滴,彈在別人身上,或是臨戰時塗抹在武器上,都會將中招處徹底腐蝕,無藥可解。若是將這斷情殤與喪心魄並用,還真稱得無敵之境,不過可憐那中招的就連骨頭也剩不下來啦。這藥水一經使出,便是全然不留半分情麵,故名之曰‘斷情殤’。”
江冽塵若有所思,道:“那你說,如果將那一瓶毒藥全喝下去,又會怎樣?”那青年遇過的怪事也算不少,聽他此言仍覺哭笑不得,訕然道:“這個麼……大概就是……腸穿肚爛,骨骼盡溶,皮肉腐蝕得一幹二淨,整個人再化作一灘冒出臭氣的膿水……咳,要是真想服毒自殺,可供選擇的還有不少,比如……常見些的鶴頂紅,痛苦還能減少些。再說又何必糟蹋了那麼珍貴的毒藥……”
江冽塵道:“我想的是,它既然叫做斷情殤,或許喝下後便可徹底消除七情六欲。七煞至寶所選中的傳人必非凡俗之輩,須得先通過了它考驗,再有修成魔道之望,如果此時就挺不過去,直接毒發而死,那也不必再做妄想。這是連接人魔的橋梁,成與不成,就看有無勇氣,行那前人所未行之舉。”
那青年幹笑道:“為何就非得了斷七情六欲?你江教主一生殺人無算,已夠得無情了,說不定喝下斷情殤,竟是全無效用,因為它還毒不過你。”
江冽塵道:“麻煩也就在這裏。對於現在活著的人,我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斬殺,但我真正放不下的卻是兩個死人。每次想到他們,想到他們憎恨我的眼神,對我不念半分舊情的辱罵,那是我這輩子唯一在意之人,一個因我而死,一個又是我親手所殺,一念及此,心裏都像針刺一樣的疼。我恨透了這種痛,我說魔本無情,無情無義才能成就霸業,我絕不允許任何牽絆,不容忍自身有絲毫弱點留存。反正我早已失去一切了,這條命不過是撿回來的,倒要看看那賊蒼天還能讓我失去什麼。你快說到哪裏去取!”
那青年幹笑道:“好了,我跟你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那斷情殤失跡已久,十多年前曾由穆青顏前輩尋到過,近日出現在雲南苗疆。據說在澧水上遊,茅岩河畔,好一場驚天血戰,最後是給五毒教紀教主得去了。”
江冽塵道:“五毒教?紀淺念倒還有幾分能耐,好得很……”想到紀淺念對他十分愛慕,時常借故來同他玩笑,又屢次向先教主紮薩克圖提議將兩教合並,明裏稱是同將勢力坐大,實則卻是為了多與他在一起,相處時也一向言聽計從。這斷情殤給她得到,實如已成自己囊中之物,當即放下心來。那青年道:“怎麼,她是你的舊識?”
江冽塵道:“何止舊識!紀淺念一直深愛著本座,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會奉如神諭一般執行。”程嘉璿想到另有一個女人愛著他,心裏不是滋味,而現在竟似還要去求她相助,醋意更是滋滋的不斷上湧。
那青年笑道:“這也很難說吧?要知人心是這世上最不安定的東西,現在你們遭遇不同,地位迥異。五毒教蒸蒸日上,她又是一教之主,你卻什麼都不是了,你覺得她還會一如既往的愛你?五毒教本就是慣使毒的門派,斷情殤對她們而言,意義定又會重過許多,就算是她答應給你,教中屬下也會反對,如果人數太多,壓不下去,那極易窩裏鬥反。讓她當不成教主,對你也沒什麼好。”
江冽塵滿懷不屑,抬手捋去垂落在眼前的頭發,忽然碰到半邊臉上戴的麵具,心中一聲低呼:“我……我的臉……”眼前他無權無勢,容貌已是徹底毀去,又受了一身的傷,隻怕是街上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也還不似他這般落魄,實是找不出任何一點值得愛慕之處。也有些沒了底兒,煩躁不安,惱道:“那又怎樣?我說什麼,她就得照辦!哪輪得到那群奴才說話?”
那青年苦笑道:“江教主啊……你還真是霸道,喜歡上你的女孩子都要倒大黴了。我認得的美貌小姐雖多,可我一般的疼愛,絕不會做這樣的負心漢。”江冽塵冷冷道:“你這千金貴公子身邊美女如雲,每日裏盡是些花田月下,怎知旁人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