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二十七之八(1 / 2)

程嘉璿這一件事畢竟還是做的十分完美,微笑道;“小妹不才,全憑殘影劍之利,讓你見笑了。如果是你,一定比我更厲害。”

紀淺念笑道:“瞧不出你境遇非凡,有空時可要聽你講講。你年紀還是個小孩,說起話來卻像個小大人,倒也有趣。不知妹妹叫什麼名兒?”程嘉璿剛要回答,江冽塵冷冷插話道:“你不用問她。覺得什麼名字叫來順口,依樣招呼便是,她不會介意的。”

紀淺念笑道:“隨便叫什麼都行?那不就成了小貓小狗?妹妹還真是寬宏大量,果然不介意的麼?”程嘉璿心道:“我當然介意,又怎會不介意?”礙著江冽塵的麵,微笑道:“是,不要緊的。”

紀淺念淡淡一笑,不再追究名姓,向背後幾名教徒道:“這位小妹妹既是江教主的朋友,你們就放開她吧。”幾人依言鬆手。程嘉璿揉了揉酸疼的肩,麵上仍是一副疲憊神色。紀淺念道:“我差點忘了,剛才你既然躲在旁邊,想來也一齊中了毒,我這就找人給你取解藥。”喚過一名下屬吩咐幾句。江冽塵道:“那我怎地又沒中毒?”

紀淺念假裝沉思片刻,微笑道:“我下的毒,自然對你沒效果。隻有我對你的心意,那才是真正有用。”江冽塵心想或是自己功力高強,在身周自然生出抗禦,以致毒氣不能侵體。淡淡的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是了,祭影教既滅,你也別再稱我教主了。”紀淺念還道他說的是句喪氣話,忙寬慰道:“以你才能,今後自己開宗立派,也能建起一份數一數二的大業來。”

江冽塵道:“本座號曰‘七煞聖君’,以上古至寶足能成事。彼時天下人皆為吾之奴仆,那也不必重建什麼門派了。”紀淺念苦笑應道:“是啊,這名號倒也響亮。那你說咱們幾時出發啊?”江冽塵默然半晌,道:“先陪我去個地方吧。”他說這話時語聲低微,幾如歎息,聽來似有無限哀悵。紀淺念點頭答應,程嘉璿也一路跟著。

兩人都沒料到他要去的所在竟是祭影教總舵遺址。近月前眾人興兵攻入,將教中徒眾殺個精光,而為禍最甚的魔頭匪首卻為人所救。當時眾人怒氣不止,在陸黔起頭下,紛紛將總舵庫藏的寶物搶掠一空。

這還不算,等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撤出十數裏之外,又在此放了一把大火。這總舵是耗費先教主紮薩克圖長年心血,占地極廣,火勢本無如此強烈,然待火苗燒燃引線,觸及地底炸藥,砰然炸響,立時將這建造精良的宮殿化為一片白地。

殘損後的土地一片焦黑,坑坑窪窪,滿是大大小小的凹洞,有幾塊凸入極深,另有幾處仍有一縷縷黑煙升起,焦土味尚未散盡。便是戰況最激烈的疆場,役後情形也不致如此。這一座響徹武林多年的魔教大派,至今一見,果然是毀得徹底。

紀淺念隻道他來緬懷故土,不敢妄自開言。程嘉璿口舌僵硬的道:“你……你別難過……大不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讓那群正派中人也遭同樣下場。將整片中原大地,都毀為一片廢墟,豈不快哉?”她這些日子大致摸清了江冽塵心性,知他視為最重的就是自身霸業,且一直盼望傲世為王。說這些話,當能讓他心起共鳴,對自己多些好感。

江冽塵隻如神魂不屬,對兩人全不搭理,在荒地間蹣跚前行,在一塊地麵相對較為平整之處站定,緩緩蹲下身,輕撫著麵前一塊殘破不堪的石碑,碑上文字也已淡漠難辨。紀淺念和程嘉璿緊隨其後,兩人對視一眼,心裏都不知他此意若何。

江冽塵從懷裏取出些剪成銅錢形狀的白紙,緩緩放在石碑之前,時有勁風卷過,將紙片掃得漫天飄灑。他也並不回頭,冷冷說道:“你們知道總舵未毀之時,這裏是什麼地方?”聲音飄忽,既似自言自語,又如漠然發問。

紀淺念料知此言另有深意,不便揣測。程嘉璿一心隻想做他的知心人,搶著答道:“那……是一座宮殿。”紀淺念暗自冷笑,這小丫頭片子急於表現,偏又什麼都不懂,如此隻能是適得其反。

江冽塵道:“六年前,殞兄弟私自刺殺韻貴妃,中了圈套。我以為他死了,就在教中給他建了一座靈堂,每年祭奠。”他聲音空空洞洞,聞者也能聽出他心裏藏著巨大憂傷,卻勉強壓抑不發。程嘉璿道:“這就是……他的墓碑?”

江冽塵道:“那時我無心追究他的背叛,腦子裏隻念著他種種好處,以及過往相輔相依時的默契、快樂。我用不著任何一句套話安慰,不想聽下屬再提起他,也不想讓他們看出我如何在意此事。那時匆匆閉關,練功占了大半,此事卻也據居三成。沒想造化弄人,我能重新與他相見,他卻是自願來殺我的。說來可笑,就為一個誤會,不信任我,抹煞一切情義,這樣的結局我不接受。我們是多年比兄弟還親密的朋友,我以為他該了解。但凡他有一點懂我,也該知道,我對敵人固然無情,但怎會害死夢琳?我對她從沒起過分毫殺意,她罵我,我就任她罵。她恨我,我也由她恨。她逃離總舵,遺下的爛攤子,我都可以替她承擔。至於暗夜殞,我自問對得起他,對待任何一個人,從未像對他一般掏心挖肺。結果怎樣?他寧可信別人幾句挑撥,就來懷疑我,自以為是的想替夢琳報仇,真是荒唐。不過他殺不了我,我也不想死在他手上,更不願他淪為正派中人的棋子,所以我就親手殺了他,焚身裂體,最終連一點飛灰都沒剩下,我想聖火足夠洗清他的靈魂。是我看著他死在我麵前,這一次,不可能再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