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二十八之十一(1 / 2)

程嘉華冷冷道:“不識好歹,本少爺以德報怨,救了你一命,你還敢給我發狠?躺下來吧!”說著繞到他背後,提起劍柄在他“腎俞穴”“誌室穴”上狠狠擊落。他無甚內力,唯恐力道不夠,因此落處極重。劉慕劍當場暈去,咕咚一聲萎頓倒地。程嘉華幾乎耗盡了力氣,微微躬身,掌心支著膝蓋,不住大口喘息,太陽穴襲來陣陣暈眩。

南宮雪緩緩走到他身前,用衣袖擦去他額角滾落的汗水。剛才一場危難得能安然脫險,可說全仗他解救。雖然砍去劉慕劍雙手,未免殘忍,但他說得也很有些道理,任誰看了地上那兩隻焦黑腐爛的手掌,也該知道是徹底廢了,就算再能解毒,留著與砍去也並無太大差別。

程嘉華額頭給她擦拭,心裏便升騰起一陣暖意,似乎身上疼痛也感覺不到了。想起童年時與表妹陳香香在府內院子裏追逐,兩人奔得疲累,一起靠在樹下休息,那時香香也這麼拿著一塊手帕,溫柔的替他擦汗。想起往事,臉上隱約發燙,忙將蒼泉龍吟遞到她麵前,表情神態都是極為鄭重。剛才他體力不支,幾乎摔倒,卻未用寶劍拄地支撐,隻為擔心毀損劍尖,惹她不快。

南宮雪剛才曾懷疑過他想以蒼泉龍吟獻寶,向劉慕劍賣好,如今對這小人之心簡直慚愧無地。接過寶劍,匆匆插入劍鞘。但覺剛剛向他示以體貼,就這麼不發一言掉頭便走,倒像是專為討劍來了。絞盡腦汁要想出個話題,目光在墓室中胡亂遊走,就落到了劉慕劍身上,見他手掌齊腕而斷,兩個豁大傷口就像壺蓋一般。打了個寒顫,道:“劉……他……他死了麼?”

程嘉華道:“我都沒死,他又怎會撐不過去?我不過是封了他幾處穴道,讓他閉氣暈倒,那就不用再受劇痛折磨,也沒法再找咱們麻煩,對誰都有好處。可我功力不足,大概幾個時辰以後就能恢複,隻是他醒來以後怕會萬念俱灰,倒是真的。這也不怪別人,都是他自作自受,誰讓他那麼貪圖七煞?就把他留在這裏,也好叫他安分些,他帶來的弟子會照顧他。真說起來,這老東西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會傷重欲死,就提早帶了這麼多弟子來收屍。不過他也真夠眾叛親離了,危難關頭,弟子個個都在看熱鬧,沒一個來助他。”看著始終靜默站在一旁的黃山群弟子,提高聲音道:“你們還不過來看顧著他,當真要做背離師門的不肖徒?”

眾弟子剛才眼見師父有難而不來搭救,心裏都正忐忑。但這回劉慕劍斷了雙手,回黃山後也絕不可能再做掌門,此時自己若是表現得好些,或許就能將功贖罪,還能經他傳以掌門之位。

一人能有此念,人人想法也都是大同小異,頓時不約而同地向癱倒在地的劉慕劍奔去,照顧得極是殷勤周到。前一刻他還是孤零零被甩在一旁的孤家寡人,這一刻身邊卻已圍滿了弟子,包紮傷口的包紮傷口,渡氣的渡氣,各自使出渾身解數,都盼著師父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全力相救的自己。一時間形成了副師徒情深場麵。

南宮雪聽到劉慕劍未死,心下稍安。因知犯上作亂,殺害師長可是重罪,雖說並非她親自動手,程嘉華也不是哪一派的正式弟子,但她在場目睹卻不阻止,那凶器蒼泉龍吟也是由她提供,總是不大妥當。低聲道:“多……多謝你。”

程嘉華道:“謝我什麼?”想說是謝我救你還是謝我饒了他?但總覺這問法近乎諷刺,語氣太衝。南宮雪也覺尷尬,頓了頓道:“剛才你也……碰了那屍身,你沒事吧?”

程嘉華抬起手掌看了看,不見半分黑氣,稍一轉念就明白過來,道:“是了,我翻動王爺遺體,按理說罪過更大。可你忘了,那藥含有劇毒,稍沾即腐,穆青顏深愛著莊親王,怎忍在他屍身上塗毒?才能給我鑽了空子,這條命就是撿回來的。否則這會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就該換成是我了。”

南宮雪呼了口氣,想著也不禁後怕,道:“這真是因禍得福,倒要感謝劉師伯偷襲了你,才能給你做了這替死鬼……哎,其實我見著他帶領黃山弟子,氣勢洶洶,真有股掃平天下的豪情。早知道他不肯安於現狀,可也沒想到,在利益驅使下,他竟能變得那麼瘋狂。”幽幽一歎,道:“我現在才懂得了,正派,也並非就是一片淨土。亂世之中,沒有哪個角落能求得真正平靜。”神情極是悵然。

程嘉華原想好言寬解她幾句,但他慣常的勸慰都是俗套路數,不願與南宮雪之間也是虛偽相待,才又咽了回去。

南宮雪沉吟半晌,道:“說起來,劉師伯可也當真不值。這殘影劍是假的,我們曾親眼見過真品,那一把威力實在不凡,就算一個武功低微之人用了,也能成為連敗各大派掌門的絕頂高手……”

程嘉華道:“是,這事我也有耳聞。聽說拿劍的是那個魔教妖女,也正憑了這把劍,才能到處興風作浪,否則她就什麼都不是,大夥兒單個一根手指就能廢掉她。我也是因為聽過這傳言,當時才會懷疑寶劍真偽,一時遲疑未動,這才給劉慕劍得手。”

南宮雪道:“是啊,當時隻要稍一動腦,就能看出問題。劉師伯是對七煞太過執迷,才會忽略常情。”一邊搖頭歎息,自語道:“但這樣貌也實在相像。若是不看功力,單以外形而論,的確令人辨識不清。殘影劍是上古至寶,世間又怎會另有如此相似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