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二十九之十四(1 / 2)

陸黔道:“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恩仇,避無可避。你叫我們到深山老林裏去當野人不成?”說著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苦口婆心地勸道:“李兄,長兄如父啊!有你給雪兒做主,她哪能違拗?”

李亦傑道:“我這個師兄,已經當得夠不稱職的了,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希望能如她所願。陸賢兄,我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她是個怎樣的女孩,想過怎樣的日子,就算她平素嘴硬不認,卻也實在沒人會比我更了解的了。”

陸黔仍與他對酒笑談,臉上神情絲毫不變,心裏卻已暗中抱怨起來:“哼,李亦傑,你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雪兒打定了主意,非你不嫁,你才能吹得起來?可你心裏就想著韻貴妃一個,對不起她,這次更弄巧成拙,讓她生出誤解,以至於自暴自棄起來。這當口就輪到我來安慰她了,誰能得到雪兒,各憑本事。”想了想不再繼續這話題,道:“等福親王大壽之日,你去是不去?”

李亦傑一愣,道:“去啊,怎麼不去?”陸黔一笑,道:“說得也是,你怎會放過去見韻貴妃的機會?什麼福親王的,你又不識,不過都是個陪襯而已。到時不帶壽禮可以,就別帶了一身酒氣過去,那些妃嬪嬌生慣養,可受不得這麼衝天的酒氣,到時個個煩惡作嘔,那宴會也沒法再開下去了。”

李亦傑道:“慚愧。”陸黔又與他喝了幾碗,起身告辭。心道:“今天不知是不是老子的黑煞日,諸事不順,連李亦傑也給我擺臉色看,瞧來真得燒幾炷高香去。”李亦傑看他揚長而去,“砰”的一聲將門關上,房間裏又隻剩了自己一人。此時天際尚明,也享不得那“對影成三人”的意境。唯有繼續舉杯,借酒消愁。

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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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意者而言,時間消逝迅疾如電,一會兒工夫就沒了影蹤。而失意者卻是度日如年,恨透這沒完沒了、難於打發的時間。然而無論如何,時光總如流水,匆匆而過。這一天到了福親王壽辰。李亦傑一早起來,就將自己精心打理了一番,每個衣褶都要撫到平整如新,比最愛美的女子打扮還要認真些。

這也難怪,今天是他回宮以來,第一次能見到沈世韻。一別數月,這首次重逢,當然要給她留下個好印象,即使這份卑微奢念,無足在她心頭激蕩起寸縷漣漪。

沒等多久,外頭就有宮女前來領路。李亦傑想到自己竟也能受邀於出席之列,雖說這是他滿心期盼,仍覺受寵若驚。一路上心髒跳得格外迅速,連打擂台選盟主之際,也未有如此緊張。

到了場上,當中隻見一大片戲台,而仍有諸事尚未齊備,台上空蕩蕩,一個人影也無。四周搭起了幾篷看台,順治要與福親王及太後等人陪席,端坐上首,沈世韻等眾妃則坐在另一側,李亦傑來時,見她們也是剛到。沈世韻先與貞瑩寒暄,互讚對方容貌更美,儀態又是素雅端莊,“定能令皇上大為驚豔”。虛情假意的稱讚一番,各自入席。

陸黔和玄霜、程嘉璿都坐在沈世韻身邊。李亦傑一個人冷落在一旁,尷尬不已,見著周圍無人,便站起身,挪了幾個位子,也跟她們坐成個小圈子。

沈世韻正與陸黔閑聊,話間眼望戲台,唏噓不已。歎道:“六年前本宮生辰,那戲台也是這麼布置。便有刺客膽大妄為,膽敢來暗殺我。多虧了李卿家奮不顧身,替我擋下一掌,這份功勞,一直還沒獎賞。”

陸黔笑道:“對了,卑職也還記得,就是那次,李盟主中招後,體內氣血翻湧,身受重傷。直拖了六年多,近日前才碰巧撞著大運,學會一套內功,好將異種真氣挪為己用,才算徹底根治。說起來這份護主忠心,撂在下屬群中,實屬不易。”

沈世韻向李亦傑望了望,道:“本宮也真糊塗,不但未賞,連謝字也還沒說過一個,李卿家不會怪罪吧?你與本宮乃是昔年舊識,關係可比尋常主仆親近得多。你們困在山洞中,以至因禍得福等情,我都聽小璿說過了,真屬不幸中的大幸。不過看你臉色,好像仍是氣虛體乏,還撐得住麼?要是不大舒服,可以先回房休息。那賀壽麼,反正大家各自不識,你不到場,也沒人能指責你失禮。”

這話說得滿是體貼,李亦傑聽了卻總覺古怪,但真要說哪裏出了問題,又難辨分明。腦中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倒先漲得通紅,他口才本就不佳,到了沈世韻麵前,更是相形見絀,訕笑道:“不妨事的,卑職傷勢已然痊愈,或許隻是前些日子喝多了酒,休息不足,才稍顯疲乏。”

沈世韻道:“酒能傷身,李卿家何以不愛惜自己身子?”李亦傑道:“卑職離宮多日,想念得緊,好不容易回來了,心裏一高興,難免得意忘形。以後盡量避免就是。”

程嘉璿冷哼一聲,拖長了音調,道:“稀罕麼?任務辦得一塌糊塗,索命斬在冥殿就落入他人之手,而不自知悔過,這當口又仗著往日功勞,陰陽怪氣的,一副傷勢過重,立馬就死的衰樣,誰樂意看?你想在娘娘麵前扮可憐,算你用錯了戰術。哼哼,一點兒芝麻綠豆大小的舊功,可就喘個沒完啦,怎麼著,你還能靠那一次功勞過一輩子不成?那倒像人家說的,早上吃了一碗飯,以後就不用再吃。當時情形我雖未親眼所見,想來韻貴妃娘娘也是早有部署,不勞你多事,她也能逮住刺客,你給我趁早放明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