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三十之十五(1 / 2)

玄霜歎道:“我怎會不知?上次福親王想巴結我額娘,又不願顯露意圖,就打個側邊鼓,先邀我到府上做客。給我看了他的兵器裝備、士兵陣容,有意想聽我幾句稱讚。人家想聽,我吹牛不用付錢,自然說給他聽啊。馬屁拍得他幾乎飛上了天,一時興起,又招出他那一批秘密栽培的死士。讓我隨意挑其中一人,以示並非事前預備。隨後那人就當著我的麵,眼也不眨的拔劍自刎。他的一眾同僚,都在邊上無動於衷的看著。我配合他,裝出副小孩子嚇呆了的傻象。福親王大是自得,笑著說,假如軍中人人如是,作戰之時,自當無往而不勝。隨後大擺宴席,美其名曰為‘與我壓驚’。我也不是那麼好騙,當然知道他是指望我回吟雪宮以後,替他吹噓幾句。我就偏偏不說。當場佳肴照吃不誤,回宮後就當做沒這一樁事。那老狐狸等過幾日,有意在我額娘麵前晃動,見她全無反應,還暗暗震驚。哈,你瞧,他們連死都不皺一皺眉頭,怎會為稀罕你這點錢,就背叛主子?要銀兩,福親王那邊還不比你多得多?”說著話突感一陣寒意,抱著臂打了個冷戰。不知是夜半時確然天涼,還是想到深宮中勾心鬥角,引為可怖,由心而發顫。

上官耀華也不禁後怕,想到福親王若真起了殺機,要取自己性命猶如探囊取物。他對福親王並無親情,認他為父也不過於借竿子上爬的手段。在他而言,隻有他可以對不起別人,別人卻都得心甘情願的做冤大頭。

一聽說福親王竟敢心存歹念,暗地裏算計他,恐懼後生出種由衷憤恨。咬牙切齒的道:“我給他辦事,盡心盡力。又為了索命斬,讓他在皇上麵前大大長臉。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為何這樣對我?起初又何必認我為義子?”

玄霜對此事也正疑惑不解,盤算一番,依舊不得而知,反使腦子堵得發脹。道:“我給你分析著啊,福親王不該這麼平白無故,大加折騰。他往日做事,沒有個七八成的把握,是不會貿然動手的。所以我想,恐怕是有人告密。你想想看,明知你的身份揭穿,作為逆黨遺孤,就是個死……有誰這麼恨你?”

上官耀華道:“不會啊,我剛進宮不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太監官兵,沒幾個識得,更沒得罪過什麼人?……”

玄霜循循善誘,道:“要說嫉妒,你撿到一把寶刀,全憑運氣,進宮以來又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作為,誰會嫉妒你?上次那套拳法,我說好看,是哄哄你的,可別生氣。幾招花拳繡腿,算得了什麼?隻怕在宮裏任意挑選一人,也勝過了你。場上都讚你了得,不是你打得好,而是他們討好福親王的手段。是以既非新仇,便為舊怨。你再換個角度想想,你當了小王爺,從此與江湖草莽劃清界限,誰最不願?”

上官耀華順著他提點,一路想來,果是豁然開朗,道:“是了!一定是陸黔這小人,就為我不當他的徒弟……隻有他會看不得我封王封侯,顯赫過人!上次宴席之後,他和李亦傑在角落裏逼問我,非要我承認是程……是那個人不可。不巧此時義父……福親王恰好經過,叫我先回府,其後也不知這兩個歹人在義父麵前說了我多少壞話……該死,竟敢在背地裏害我?瞧我怎麼收拾他們?”

玄霜道:“別胡來,福親王正愁找不到你的把柄,你還要送上門去給他抓?況且此事僅出於猜想,咱們都不能肯定那老狐狸到底在計劃些什麼。我設法幫你盤查那些死士,看看能否套出話來。不過這些人幾乎是水潑不進,你也別抱太大希望。在此以前,你任何事都不要做,隻要在探查你的人麵前,裝出安分守己的假象來。我不敢說謠言不攻自破,總可當做疑兵之計,讓福親王覺得糊塗。在王府時,不要表現得聰明絕頂。威脅到了他的地位,更要教他疑心。但也不能太過木訥愚鈍。百無一用的木頭,他養來有什麼好處?總而言之,是戴上假麵具,折中為宜。”

上官耀華點了點頭,道:“我在明他在暗,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不能發現這陰謀……”沉思了一會兒,環視周圍一片靜謐祥和,不安分的心思又蠢蠢欲動,道:“現下沒人跟著,不如咱們再繞路到林子裏?”

玄霜道:“咱們要叫福親王糊塗,怎地你自先糊塗?福親王辦事滴水不漏,要查得徹底,連你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誰都能查個清楚明白。盯著你的人,有明有暗,你以為隻有那一批?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有?你到林子裏是想抓人,倒反而給別人抓了?你聽我的,咱們就先回吟雪宮,我保證把整件事都給你查個水落石出。”

上官耀華默然良久,才道:“那……也唯有如此……”

兩人一路直行,表麵是不玩花樣,規規矩矩的回了吟雪宮。其實心下各自暗懷鬼胎,時不時向兩邊偷瞄,觀察是否有可疑影蹤。

來到吟雪宮門前,玄霜忽然停下腳步,做了個“噤聲”手勢。才將雙手按上門板,一寸一寸,小心地將門推開,向內窺探。

殿中黑燈瞎火,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先自舒了口氣,可仍不敢掉以輕心,踮起腳尖邁過門檻,小心地探了幾步,等眼睛逐漸適應黑暗,確認四周的是無人,這才放下心來。衝上官耀華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