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莊主生怕再放任她信口開河,要講出些一發不可收拾的東西來,忙開口打斷道:“江大人,我這個女兒,自小就給我慣壞了,說起話來口沒遮攔。若是有所冒犯,也必然出於無心之失。您可別介意。”江冽塵道:“怎麼講?”
平莊主看了眼平若瑜,還穿著一身男裝,手持折扇輕搖,活脫脫一個翩翩佳公子。幹笑道:“不瞞您說,我家瑜兒雖是女兒身,自小性格卻像個男孩子,大大咧咧,不管不顧。近日受了原家侄兒影響,沒事兒就常跑到中原廝混。女孩子家,行走江湖終究不便,為了不引起閑雜口舌,她便女扮男裝。久而久之,自己倒也習慣了這身打扮,凡是正經待客場合,都是穿作這般。”
玄霜道:“平……平姊姊,半年以前,我隨師父初到貴莊,卻沒留心到你。小弟心想,你穿上女裝,定然光彩照人,就怕過往男人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眼珠子掉下來也不知道。咱們私下交好,給我瞧瞧不妨?”他此時開口,才真正有幾分孩童俏皮之象。
平若瑜聞言大喜,道:“成啊,霜小弟,你這麼捧場,我開心得很哪!到時有些好東西給你瞧。是了,爹爹,江大人,待我換一身衣服,就帶你們去看我的寶貝好不好?他啊,實在可愛的了不得,就是喜歡同我鬧別扭……”說話間已然一溜煙的奔進了裏間。玄霜皺眉道:“她有什麼寶貝?該不會……又是赤砂珠?”
平莊主幹笑道:“那是近日捉到的一個中原人,好像還是滿清皇室的什麼大官。聽瑜兒說,在途中曾屢次冒犯她,可這孩子,偏偏就跟那人對上了眼。本來我一早主張殺了他,是瑜兒堅決不肯,而且有事沒事,都要到牢房裏尋他去玩……”想到玄霜年紀如此之小,已這等少年老成,自己的女兒倒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實感慚愧。
江冽塵隨口應了一聲,道:“那李亦傑,還在你手裏?”話裏雖是問句,卻分明透著股不容否定的氣勢。平莊主提心吊膽的道:“還關在新房裏,老實看守著哪。那小子別的沒有,對他的女人倒也專一,我女兒條件這麼好,他竟始終不肯娶……”這時真怕江冽塵有何舉動,真要傷了李亦傑,在寶貝女兒麵前也不好交待。
江冽塵似笑非笑,道:“怎麼,那你們沒能拿住南宮雪?”平莊主道:“不過是一個女人,再如何了得,也構不成他的命脈。還是照著您的吩咐,趁早逼他交出盟主令牌,禪位給瑜兒是正經。”
玄霜插話道:“若是旁人,當然是愛江山重於美人,但對李亦傑,感情就是他的最大弱點。懂得利用此節,逼他就範,才是真正的高明。”平莊主道:“淩少爺指教得是。但那李亦傑,我給他好說歹說,偏是軟硬不吃……”微感語塞,總不成招出自己已尋到了南宮雪,又將這籌碼極大的利用過一番?
江冽塵冷冷道:“平莊主,本座以前怎麼沒發覺,你給我辦事,倒有如此熱心?隻怕是令愛當上武林盟主,你也有利可圖之故吧?”平莊主心髒漏跳了一拍,道:“不知江聖君此言……卻是何意?”江冽塵道:“各人心裏明白就是,非要本座將話挑明?”
平莊主心中一凜,倘使平若瑜能夠如願以償,坐上武林盟主寶座,武林大事可說是掌控在了平家手中。到時再加翻臉背盟,不再相助江冽塵,也足有自立門戶之能。此時他愈顯熱心,倒更顯出了急於自立之迫切,霎時間背上沁出薄薄一層冷汗。
他固然不怕翻臉,反正他兩人間,早晚也得分出個高下來。怕的卻是基業未穩之前,即使勉強能對付得了他,也必將元氣大傷,短期內無法再動入主中原之念。
玄霜見著氣氛尷尬,忙岔開話題,道:“敢問平莊主,貴莊可是有何獨門養顏之術?”
平莊主聽他兩人所言,全然是風馬牛不相及,不由愣了神。玄霜續道:“半年前我見您時,您就是這副……咳,英姿俊朗。半年以後,卻比早前更清俊了些,一點也不見老啊。到了外頭,您跟扮過男裝的平姊姊走在一塊兒,人家不當你們是父女,倒要懷疑是兄弟兩個了。”
平莊主哈哈大笑,道:“淩少爺,您可當真是會說話。半年以前,你才隻有這麼丁點大小。”手掌在身前比劃了下,又道:“如今個子是躥高了不少,憑你現在這張小臉蛋,走在外頭,能吸引住不少小姑娘目光了吧?”
三人正說著話,平若瑜忽從房中走出,身上換回了那一件翠綠色長裙,襯托得整個人如同夜空中一輪明月般皎潔。衝著幾人嫣然一笑,直行到江冽塵身前,微微將裙擺撩起,旋轉一圈,道:“江大人,您瞧,我這副樣子,好看麼?”
江冽塵還未等答話,玄霜便搶先道:“好看!好看!真是太好看了!”平若瑜好歹滿足了一番虛榮心,笑得人比花嬌,道:“好弟弟,還是你肯捧我的場。”玄霜幹笑道:“不是,隻是叫你別再麻煩我師父了。你多問幾句,也不過是想得到這個回答,我就提早成全了你,行不行?”
江冽塵不理會兩人明譏暗諷,視線在平若瑜身上掃視一圈,若有所思地道:“原來這位便是在江南招親,迷得萬千世家子弟自投羅網的平家小姐。本座今天算是長了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