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三十六之默契(1 / 2)

玄霜道:“算了吧,咱們又有什麼默契?我不能理解你,你也不懂得,我究竟在想些什麼,要的又是什麼。你隻想培養一個足以繼承衣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徒弟。而我卻是為了殺你報仇……何必呢?你何苦在身邊放這一個,隨時會炸的火藥引線?不如……到此為止,別再惹雙方痛苦。我回皇宮去,也不再向你報仇了,我……我寬恕你了,好不好?”

這無異於自找借口,他二人以師徒情份相處這許久,真要動手殺他,實在不忍。說到底,他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冷心腸。

江冽塵神色一變,道:“不成!自己選擇的道路,即使頭破血流,跪著、爬著也要走完!你就該堅定自己信念,學武是為了什麼?即使不為別的追求,也該有仇必報,一心來殺我才是。除非我死,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否則在此之前,你會永遠套著沉重的枷鎖,不得翻身。殺了我,另去實現你的夢想,這就是你的選擇,也是你的命中注定!想這麼不聲不響,同我劃清界限,連門都沒有!還沒問過本座答不答應!”

玄霜道:“我現在不就正在問你麼?強逼別人學武也罷了,為何要逼別人殺你?咱們……”或許可以做個朋友。但因兩人結怨許久,這一句話終究難以出口。

江冽塵還沒等答話,忽見遠處走來一位婦人。衣衫襤褸,破破爛爛,頭上包著一塊碎花頭巾。頭頸深埋,一步一拖,慢慢吞吞的走著,看去就如是個病入膏肓之人。腦後一條長辮,鬆鬆散散的拖在背上,夕陽垂暮,沒有半點生機。懷裏抱著個布包,緊緊摟在胸前,那就像她全部的財富,即使將整個世界一並丟棄,也不能舍棄了它。

玄霜皺眉道:“這一帶可是禁地,那位大嬸好端端的,怎地就闖了進來?看她模樣,倒似是個到田裏探望丈夫的?那個布包裏,估計就是帶去的飯菜。”

他心中正煩,但因想起往事,又是心軟如綿,對旁人苦痛,也都會有種同病相憐之感。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試探著道:“唔——大嬸,您還好麼?您這是要去哪兒啊?這一帶我熟,可以給您帶路,一個人亂跑,那是很危險的。”

那婦人口中逸出“嗬”的一聲冷笑,道:“多謝你了,小兄弟,你真是個善心人。這裏是血煞教禁地,是不是?可現在的我,哪還怕什麼危險——”緩慢抬起了頭,道:“我不遠千裏,好不容易到了這兒,再無退縮之理。我……我是來尋我丈夫的。”

玄霜陡然見到她長發遮掩下的麵容,雖然形貌憔悴,仍然不失清秀,可見從前必然是個絕色美人。粗看她滿臉滄桑,猶如經過了七八十年的風吹雨打,然而一加細看,卻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女子。心裏頓起同情,寬慰道:“您先別急啊,怎麼,你丈夫在教中當差?他叫什麼名字?我可以帶你去找……”

那少婦抬起頭,視線直直射向江冽塵,其中帶了些哀求,又含有幾分迷惑。似有千萬般言語藏在心頭,欲語還休。江冽塵本是不耐一瞟,見到她那對水汪汪的眸子,如今已蒙上了一層灰塵,黯然無光。頓時吃了一驚,皺眉道:“你是紀淺念?你……你怎會在這裏?”

玄霜也是一驚,道:“紀淺念?便是五毒教的教主?我……我一向都是最仰慕你的。別人都說,你是個大美女……”

那少婦果真便是紀淺念,聽他發問,麵上笑容更添愁苦,道:“現在的我,隻是一個最醜陋的平凡女人,再也沒資格做五毒教的教主了。可惜讓你失望……就連我的丈夫,也不知能否留得住他……”江冽塵最初驚愕過後,又換成了一副冷漠神情,道:“你到底在弄什麼名堂?”

紀淺念道:“你曾答應過,會娶我為妻。你知道麼,從那以後,我的人生,幾乎都是為這一句話而活。即使是騙我的也好,那都是我所聽過,最美麗的謊言。本來我不願放手的人與事,都會一輩子糾纏下去,但是近來,我改了主意,來見你這最後一麵,以後便再不會來煩你。我想同你說幾句話,不會很久,便算是我——最後的懇求了,你再最後遷就我一次,可以麼?”

玄霜聽她說得可憐,早是同情大動,道:“去啊!你害得人家這麼慘,應該跟她好好談談,凡事總得負責。”

江冽塵雖是滿心不耐,縱使她死在麵前,也不會有一絲憐憫。但看她態度,似乎當真是遭了什麼重大打擊,態度與一年多前,在吟雪宮外的盛氣淩人如有天壤之別。倒不妨給她一次機會,反正對自己也無大礙。淡淡道:“好,那我就聽聽,你有什麼話說。”

紀淺念道:“多謝你……對我最後的仁慈。”說完轉身先行,玄霜還不放心,又向江冽塵叮囑道:“對她好些,人家已經夠可憐啦,別再說混賬話刺激她。”

紀淺念一路默然前行,腳底踩著地麵一層斑駁樹葉,沙沙作響,卻是始終無話。已不知走了多久,江冽塵不耐道:“喂,夠了沒有?你有話就趕緊給我說,要是還想挽回,那就請免開尊口。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