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傑急叫:“萬萬不可!”因太過焦急,連音調都變了。不料卻更增江冽塵惱火,道:“萬萬不可?你以為自己在命令我?難道這世間之事,全由你說了算?本座就該為你一句‘萬萬不可’,當真饒過了他?那咱們就來瞧瞧,究竟是如何萬萬不可。”
手臂探出,揪起沙齊脖子,手指猛然收緊。隻見沙齊表情先是極為痛苦,很快便轉為僵直,嘴角一縷鮮血流淌下來,在下巴凝固不動。江冽塵隨手將他甩在地上,一腳踢得他幾個翻滾,道:“李盟主,還有什麼話說?”
李亦傑驚聲大呼道:“小師弟!小師弟——”望著沙齊屍首在地麵翻滾,最終停止不動,麵上仿佛仍帶了一絲微笑。
回想起這位小師弟一向是大家的開心果。第一次見麵,那時的他,的確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跪在孟安英麵前,奶聲奶氣的請求道:“師父,您就收下了我吧!別看我年紀小,隻要全心練武,將來一定比師兄師姊更厲害!”最終孟安英抵不過,李亦傑等人也在旁連聲求情,才終於將他收入門牆。
而這位小師弟倒也當真爭氣,每日裏勤學苦練,不曾稍怠,果然很快趕了上來。途中時常纏著師兄提問,起初眾人尚能答複,但逐漸他所言愈發精深,竟連許多入門已久的弟子也答不上來。
想起他拉扯著自己衣袖,撒嬌道:“師兄,你就教我這招劍法嘛!到時我就帶你去找後山上最大的蟋蟀!”
想起一次新年,南宮雪在炕頭剪窗花,李亦傑則一張張貼起。沙齊笑嘻嘻的拉著南宮雪道:“這一派喜氣洋洋的紅色,最是好看不過。卻不知師姊幾時才換一種剪法?”南宮雪摸了摸他的頭,道:“怎麼,你有更新奇的花樣?教給師姊好不好?”
沙齊笑道:“那也簡單得很,隻管在紙上將字形描出,對照著邊框挖去即可。”一麵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為維持神秘,特意躲在桌角。最終交給南宮雪,剛好李亦傑也走了過來,要拿新一張窗花,正好看到紅紙展開,出現不是別的,卻是個大紅“囍”字。
南宮雪登時羞紅滿臉,斥道:“胡鬧!”望望李亦傑正在麵前,慌得轉頭奔了出去。沙齊笑嘻嘻的道:“我是問問師姊,幾時才能吃到你二人的喜酒……”
如今這些回憶,仿佛都被拋到了久遠之先。可曾經活生生站在麵前,同大夥兒嬉笑打鬧的小師弟,卻已永遠消失,再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再也不會動,不會有任何知覺了。
李亦傑口唇咬得滲出鮮血,聲音打顫,道:“你……你竟然……”江冽塵道:“那又如何?本座要是不先殺一人,你始終當我是在同你開玩笑,不會真正動手,如之奈何?”頓了頓,走到另一名弟子身側,淡淡道:“李亦傑,你要是再不盡早下決心,本座並不介意讓他成為第二個。”
李亦傑身子劇震,道:“不……不要!你……你為何非要逼我?我……我……”江冽塵道:“你要是執意保南宮雪,待我將華山派盡數殺光,早晚也要輪到她。為了這一個女人,害盡全派性命,你覺著值得?日後就算是同她在一起,心裏又怎能全無掛礙?”李亦傑欲言又止,卻始終沒向身旁的南宮雪看去一眼。
江冽塵冷笑道:“很好,那就讓你看看,你如此高尚的愛情,究竟會有如何偉大的結果。”一掌擊在那弟子後腦,登時腦漿迸裂。轉而又向下一人走去,道:“本座高興起來,要將你華山派一次殺盡,也不是難事。但我卻偏要逐次進行,到得最終,可以給你百來次機會。你若因一意維護她,一律錯過,那時是怎樣的感受,想必大不相同。記著了,要想悔改,隨時都有機會,你就給本座拿出些行動來。”話音剛落,手底登時又倒下了一名弟子。
李亦傑在極度的悲痛衝擊後,竟突然生出種破罐子破摔之心。暗暗尋思,假如華山派當真逃不過此劫,索性陪著師父一起送死便是。眼看著江冽塵在人群中緩慢行走,耳邊隻聽得他約略發問,具體言語為何,卻是一句也聽不清。眼前隻見到一片片濺散開的血光,一具具屍身倒地,就此俯伏不起。
南宮雪滿目充淚,叫道:“住手!住手!你殺了我就是,別再傷害我師兄他們!”原莊主閉緊雙眼,歎道:“當真是造孽!造孽啊!”
江冽塵繞過一人身側,一掌將他後頸劈成兩段。剛欲舉步,身側忽而傳來一陣冷笑,孟安英原是雙手負在背後,躺倒在地,此時竟已緩緩坐直,道:“事前不宣一語,便忽以重兵壓境,加之毒氣封人內息,誰若能先有這般充足裝備,何愁拿不下一座門派?旁人倒也罷了,你七煞聖君也來使這等小手段,真不怕貽笑千古?”
江冽塵皺眉道:“哦,如此說來,孟掌門是不服氣了?卻不知以您眼前這副樣子,又能做些什麼?”
孟安英沉默不語,忽然仰天長嘯一聲,身上繩索劈劈啪啪的寸寸繃斷,一縷縷滑下,像一條條失了生命的小蛇。膝彎在地麵一拐,站了起來,臉上是一副徹骨的冷傲,又顯出絕不服輸的霸氣。四肢關節一陣格格爆響,雙目猶如瞬間清亮數倍,頭發微微直豎,就似被勁風吹成了根根狹長倒刺,身影竟顯得尤為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