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懲罰,是助他拔地成仙。

除了他們過往的記憶,抽了情絲。他們從此隻是仙家道友,日日相見,卻咫尺天涯。

他專注修行,心無旁騖,道行很快便超過了她。而她隻是久久矗立在天之涯,遙遙望向下界,望向他們曾經攜手走過的地方。天上一日人間百年,上元節煙花燦爛了一次又一次,而她終是失去了那個陪在她身邊看盡繁華落盡的人。

他死了,她是知道的。

從他成仙那刻起,他在她心裏就已經死了。

有時候她甚至自私的想,還不如那時便將他們一起處死來得痛快。就算是魂飛魄散也好過現在的日日相見卻不相識。

隻是沒想到,這遠遠不是結束。那些個所謂的上仙連他們相遇相戀的地方也同樣容不下,神眼每逢穀雨即開,執渡河水月月漲。

管他黎明,

管他百姓,

管他天下蒼生!

他們要的是天界的清白。

她被徹底的激怒,棄天條玉律於不顧,化身為龍下界震水。

隻是,單憑她一人之力遠遠鬥不過無上仙法。碰巧她遇到了青玉,她求他幫她。設陣作法,將她連同神眼一起封印於河底。灼熱鋒利的氣流從泉眼湧出,劃破她的龍鱗,九天九夜,她的血染透了整條河。到最後,就連無心無情的紫衣祭司的臉上都是濕涼涼一片。

她十載的囚禁換得了辰川十年安寧。

她在深淵中透過幽暗的河水看見煙花十次盛開在辰川的夜空上。

值得麼?

值得。

玉妖祭司將龍女遷入結界回覽滾滾河水暫下了定論“我這陣法還能壓製一時半刻,還是先回村中再做計較吧。”

村裏已經和她記憶中的大相徑庭。

說什麼好呢?

她已無話可說。

在最後滑出嘴邊的隻能是一句,“青玉,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他說的好輕巧。

舉手之勞麼?鳶澈沉默。她知道因為他私自幫她,從仙家上人被貶為一名散仙。隻有輔佐聖德一代明主功成名就之後,才可從新列入仙班。他的舉手之勞不過是不希望她愧疚罷了。

他們尋了一空宅下。她與那名喚素此的黑衣素麵女子共住一屋。

已至深夜,勁風吹得破舊的窗欞亂晃。她起身正好看到那黑衣女子斜倚在門前,一下下擦拭著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劍。素白的麵隱在半明半暗間,似乎是在出神。

“要走了?”喬素此忽然發聲。

“嗯。”

史書典籍曾有記載。

裕德三十九年,未川大水,民不聊生。三日後,忽有青龍從天而降,潛入河中。金光萬丈,夜白如晝。旦日,河水盡,高峰凸起,類龍首。

曰為龍首峰。

這是最後的辦法。

她用自己的真身填平執渡河。

隻是,她這樣一死就生生世世都與他無緣了。

他本已忘記她。

而現在,她也要選擇忘記他了。

死後,飲了忘川水。前世今生,再不執著。

其實對她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可是,她還是舍不得。

來生,她是凡人,他是仙。再無交集。

“我還有話想問你。”長劍入鞘,黑衣女子直起身來。

天任四十七年,辰川天降祥瑞,金光籠罩。

次日,水退。

隻見山巒綿延,綠意蔥蘢,哪還有河水的影子。於是,人們便將此地命名為夢蛟原。

很久很久後的喬素此還記得,那天晚上她對龍女說。

“其實,那個妖精就是青玉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已經沒有意義了。”龍女最後的話飄散在風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男子眼角眉梢帶笑陪她看一場燦爛花火。

喬素此想,她說得對。

已經沒有深究的意義了。

有很多的事情最好是永遠隨著離去的人長埋於地下。

他們一行四人站在拔地而起的高峰前,久久無語。

“從沒見過那麼傻的女人。”玉妖祭司喃喃。

他彎下腰撿起一片青色的龍鱗,龍鱗仿佛有精氣一般發出淡淡金光,粹不及防的嵌入他的額上。

化成一朵青色的蓮瓣。

玉妖祭司愣了一愣,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忽然就笑了。

那一夜辰川百姓為了慶祝鏟除妖龍,洪水退卻開了盛大的集會。

一朵朵煙花綻開在漆黑無月的夜空。

紫衣男子化作凡人執了隻蓮燈模樣混跡於人群中間。

緋衣少女正在同一名少年對詩。

少年書生毫不相讓,揮毫成作,神采飛揚。

煙花的光芒映照在他額間的蓮瓣上,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細細憶起卻又仿佛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