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玉怔怔出神,抬手伸到他下巴處,接住兩滴眼淚,道:“你在哭嗎。”
“沒。”重越也愣住了,以為是臆想,但又不像,麵前的人離他太近,就好像專門為他而來,也正是記憶中祁白玉的樣子,依舊是原先不分彼此時才可能存在的情狀,久違了。
“哭什麼?說來我聽聽。”祁白玉扯了個蒲團,在他身邊坐下。
“我怎麼可能呢,”重越笑道,“這隻是身體裏的水碰巧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你說你,哭就哭吧,又沒人不讓你哭。”祁白玉拾起袖子給他擦了擦,見他低頭,又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重越目露錯愕,見對方隻是專注地幫他擦眼淚。
祁白玉怎麼擦都擦不幹淨,不由自主地放下手,蹲在他麵前,盯著他的麵容看了許久,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
因為麵前是祁白玉,重越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之處。
燭火搖曳,與外頭的吵雜紛擾不同,殿裏頗為冷清,而獨處一閣的重越聖尊也頗有種高處不勝寒之感。
“這樣碰你,你都不反抗的嗎?”祁白玉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是在震驚摸起來很順滑,還是他居然能摸到聖尊的臉。
重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祁白玉輕輕一掙就掙脫了,他大膽地繼續蹲在他麵前,雙手擱在他肩上。
“別鬧。”重越隻當他是好玩兒。
“我都這樣了,你還準我在你眼前晃?”祁白玉道,“原來所謂至聖,就是挨打不還手,挨罵不還口,那這至聖當得有什麼意思?”
重越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麼還沒走?”
“師父把什麼都告訴我了,師父說我若拜他為師,我就可以這個大陸上所有人的心境,包括你的。但師父又說,如果沒你的允許,就不給我看。所以我特地回來向您討要一個允許。”
“不可。”重越罕見地有些緊張。
“用聖尊欠我的人情來換,也不可以?”
重越抬頭,皺眉:“嗯。”
“可我走了就不會再回來,聖尊還欠我一個人情沒還。”
“我親自送你走。”重越道。
“我想走就能走,你送我,我可能就走不了了。”祁白玉道,“不說那些虛的,我正好有個想要的,就是不知道聖尊肯不肯給。”
“你說。”重越無愧是極有耐心之人,哪怕被個小弟子這樣磨,也沒有露出半點不耐之色。
祁白玉道:“我可以帶你走嗎?”
重越虛驚一刹,靜默不語,等著對方提下一個可行的要求,祁白玉在等他回答,沒等到,就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那就這麼說定……”
“我不喜歡自說自話的人。”
“這麼巧,我也不喜歡!”祁白玉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更不喜歡會讓我變成我不喜歡的那類人的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所以你會給我準確的回答,”祁白玉道,“你知道在我看來,這片大陸是什麼嗎?”
“願聞其詳。”重越道。
“是個籠子,而你就是籠中最金貴的那隻鳥。您先別急著生氣,好像您也沒生氣,也好,”祁白玉道,“所以我剛來就很大膽地冒犯你,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不知道一個正常的人,一尊威嚴的神明,在被個無禮之人這樣冒犯後,為什麼半點反應都沒有,但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可以隨意對待,隨意觸碰。你也不會還手,更不會生氣,就好像別人的粗魯都是理所當然,你高境界之人不跟低俗之輩一般見識,但您知道的,像我這樣的低俗之人並不會認識到自己的行為低俗且惡劣,見您不還手,反而還想變本加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