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合手術對於秦翊而言，好比用牛刀殺雞。
手術進展順利，隻是那尚未愈合就又撕裂開的傷口，鮮血淋漓。
尤其是背上那幾處窟窿，有的都開始結痂了，又生生剜下來，血和肉還黏連著衣衫纖維，一片模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姑娘是怎麼抗下來的……”有護士忍不住呢喃。
秦翊眸底一顫，他看向床邊的男人。
男人自始至終緊緊握著女孩的手，眸色低斂，看不出一絲情緒變化。
隻是骨節分明的手指泛著白，暴露了他此時的驚慌……
而這世上，能讓他驚慌的，隻有一人……時小歡……
“上藥！”思及此，秦翊沉聲低喝，看向女孩的神色卻一下子變得複雜。
自從林凡告訴他，時歡歡很可能就是時小歡，他就一直回避這個問題。
哪怕時歡歡醒來，亦不敢麵對。
他害怕她是，更害怕她不是……
“秦醫生，一切順利，是否現在縫合傷口？”
秦翊聞言一頓，打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出去。
幾個護士都很困惑，但後麵縫合的操作並不繁瑣，以秦醫生的臨床經驗，一個人也不在話下，幾人麵麵相覷一會兒，便退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秦翊停下手中的動作。
這一動靜，令巋然如山的莫昀終於有一點反應：“你還在磨蹭什麼？”
低低沉沉的嗓音，透著明顯的不悅和焦急。
秦翊猶豫片刻，難得沒慫地認真道：“你不是懷疑她是時小歡嗎？我有辦法。”
這話一出，空氣都跟著靜止。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為了那場布局，你讓我在她後頸處植入一塊芯片。”似是回憶起什麼不愉快的記憶，秦翊皺了皺眉，才又道，“如果她真是時小歡，那麼這個地方，就應該有那塊芯片……”
“不用。”
兩個字，沒有任何猶豫。
空氣一陣凝滯。
事關時小歡，莫昀比誰都清楚，那塊芯片的存在。
可他為什麼寧可讓契約一而再再而三地徹查，也不願用這簡單粗暴的方式驗證？
秦翊之前想不通，可現在，他忽然好想明白了一些。
或許，這位外人口中嗜殺成性，六親不認的莫昀，和他一樣，害怕事與願違，害怕又是一場白歡喜……
可是三年了，就算莫昀可以自欺欺人下去，他也不想再看他如此渾噩。
“這是我研製的特殊感應器，倘若她體內有芯片，貼近肌膚，就會有感應。”秦翊整理情緒又道。
說完，就伸出手，手裏赫然握著一個閃爍著紅光的東西。
這一舉動，就像一個句點，是真是假，都是解脫。
可在希望的泥沼中苦苦掙紮的人，內心深處卻是對這種解脫有著深深的恐懼。
“住手！”
駭人的戾氣陡然外泄。
秦翊一顫，卻更堅定應該如此！
他躲過那隻欲搶奪的手，就見穩穩落在女孩脖頸上方的感應器，紋絲不動。
半晌寂靜。
秦翊瞳孔放大一瞬，一時間，有很多情緒從眸底掠過，怔愕，失望，傷痛……
“她體內沒有芯片，就不是時小歡……”他頹廢地偏過頭，卻看到一雙戾氣暴虐的眼睛。
“砰！”生生一拳頭砸過來，秦翊不偏不多，半張臉瞬間有了淤青。
“她是或不是，與你何幹？”莫昀緩緩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底暗潮洶湧，涼薄如冰。
一句話，將秦翊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與他何幹？
當年他拚了命地想帶時小歡走，可到頭來……別說帶她走，他甚至沒有一個光麵堂皇的理由，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凝滯的空氣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隻聽一片寂靜中，女孩輕蹙著眉毛，輕輕呻吟：“疼……”